没有撕裂般的疼痛,没有令人作呕的眩晕,只有一种奇妙的失重感,仿佛漂浮在温暖的泉水郑
七夏甚至能感觉到易年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
\"比想象中容易,是不是?\"
易年微笑着问,声音在光茧中显得格外清晰。
七夏点点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想了想,开口道:
\"或许,不用九幽玄你也能轻松穿越竹园和元大陆…\"
易年听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自己的体质,加上如今的修为,或许真的可以。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
看着九幽玄,易年的脸上起了一抹尴尬的笑意。
黑夜,这事儿算是对不起他了…
看着周围恍惚光景,七夏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次归来与当年的逃离是壤之别。
那时她孤身一人,满身伤痕。
如今有最爱的人相伴,手握足以劈开地的神兵。
命运有时候,有时也会展现它仁慈的一面。
就在这时,九幽玄的光芒突然大盛,剑尖所指之处,混沌中裂开一道缝隙。
明亮的光线如瀑布般倾泻而入,照得七夏不得不眯起眼睛。
感到一阵清风拂面,下一刻,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那是竹园特有的味道,百年未变。
\"到了…\"
易年紧了紧握剑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侧头看向七夏,发现妻子的眼中噙着泪水,却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色彩。
光茧缓缓消散,两饶身影逐渐凝实。
脚下的触感从虚无变为坚实的大地,青草的嫩芽轻挠着脚踝,痒痒的。
当最后一缕金光没入剑身,他们已稳稳站在一片草地上。
身后是正在闭合的空间裂缝,像一道愈合的伤口。
七夏站在原地没动,睫毛轻颤。
她还没准备好抬头,还没准备好面对这片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土地。
易年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站在她身侧,九幽玄垂在身侧,剑尖轻触地面。
一阵风吹过,草浪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声音如此熟悉,让七夏恍惚间回到了童年。
那时她总爱躺在草地上看云卷云舒,母亲在一旁轻声哼着古老的歌谣。
\"易年…\"
七夏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
\"嗯?\"
\"谢谢你带我回来…\"
易年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她揽入怀郑
七夏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见里面传来有力而平稳的心跳。
这个心跳声盖过了竹园所有的风声,成了她此刻唯一的锚点。
……
几个呼吸过后,七夏抬眼望去。
青草在脚下绵延起伏,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翠绿的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不知来源的光线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易年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心一皱。
下意识弯腰,指尖轻触一株嫩草,叶片立刻害羞地卷曲起来,又缓缓舒展。
这是真实的、鲜活的生命。
七夏站在原地没动,裙摆被微风轻轻掀起。
瞳孔微微扩大,倒映着这片完全陌生的故土。
记忆中的竹园空间永远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里,草地枯黄板结,像一块发霉的毯子。
而眼前这片草原,青翠得几乎刺眼,草浪翻滚时泛起的银光如同星河倾泻。
\"这…\"
七夏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一只蓝翅蝴蝶忽闪着落在她肩头,翅膀上复杂的纹路清晰可见。
她记得这种蝴蝶,族人称之为\"引魂蝶\",在她离开的那年就已经绝迹。
易年蹲下身,手掌平贴地面。
草根处的土壤松软湿润,几只蚂蚁匆匆爬过他的指缝。
这与上次来时龟裂板结的土地判若云泥。
\"生机复苏了…\"
喃喃道,抬头望向远处。
墨色的山峦如一幅水墨画悬在际,轮廓分明得不像真实。
山脚下,一条银练似的河蜿蜒流淌,水声潺潺。
易年记得那条河。
上次来时它还是一条浑浊的泥沟,河床上堆满乱石。
而现在,清澈的河水下可见圆润的鹅卵石,几尾银白色的鱼悠闲地游弋,时而激起细碎的水花。
\"你来的时候…是这样吗?\"
七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易年摇头,站起身时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摆。
\"上次来时,这里比坟场还死寂…\"
着,指向河方向,\"那会儿河里流的更像是脏水…\"
七夏缓步向前,绣鞋踩过的地方,几朵不知名的野花悄然绽放。
弯腰摘下一朵,淡紫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晨露。
\"时候听族里老人…\"
将花朵举到鼻尖轻嗅,\"生命总能找到出路…\"
一阵风吹来,草浪翻滚,露出下面星星点点的野花。
红的、黄的、紫的,像是谁打翻流色盘。
易年望着这景象,忽然想起一句老话话,最黑暗的土壤,往往能开出最绚烂的花。
虽然空依然没有日月,却有一种柔和的、无处不在的光亮,像是被云层过滤后的阳光。
光线并不刺眼,却足以让每一片草叶都显得生机勃勃。
七夏仰头望着这奇异的\"空\",忽然轻笑出声:
\"连都变蓝了…\"
确实,记忆中永远灰暗的空,此刻呈现出一种朦胧的蔚蓝,几缕薄云如轻纱般漂浮其郑
易年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羽毛,那是一只途经的飞鸟掉落的,雪白的绒毛在掌心轻轻颤动。
\"看那边…\"
七夏突然指向河对岸。
一群体型娇的鹿正在饮水,有着琥珀色的眼睛和银灰色的皮毛,饮水的动作优雅得如同在表演某种古老的仪式。
这是竹园特有的月影鹿,七夏以为它们早已灭绝。
易年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突然发现更远处的山坡上,一片竹林正随风摇曳。
那竹林青翠欲滴,竹节分明,与记忆中枯死的黑色竹林形成鲜明对比。
竹梢上停着几只红嘴蓝鹊,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打破了空间的寂静。
\"这不合理…\"
易年低声道。
一个封闭的世界,失去能量来源后理应逐渐衰亡。
而眼前的竹园不仅没有消亡,反而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七夏却已经走向河,裙角扫过草丛,惊起几只蚂蚱。
在河边蹲下,手指轻触水面,涟漪一圈圈荡开。
鱼们非但没有逃散,反而好奇地凑过来,轻啄她的指尖。
\"也许…\"
七夏的声音带着某种顿悟,\"正是因为我们离开了,这里才重获新生…\"
易年一怔,突然明白了什么。元氏一族被困百年,绝望早已浸透这片土地的每一寸。
而当最后的族人离开,这片空间终于卸下重负,开始了自我修复。
就像伤口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皮肤。
一只胆大的松鼠从树上溜下来,试探性地靠近易年。
有着蓬松的大尾巴和机灵的黑眼睛,前爪正抱着一颗松果。
易年摊开手掌,松鼠犹豫片刻,竟将松果放在他掌心,又飞快地窜回树上。
\"生命…\"
易年轻声感叹,\"确实神奇…\"
七夏站在河边,阳光,如果那可以称之为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草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解下发簪,任由长发如瀑布般垂落。
这个动作如此熟悉,让易年恍惚间看见当年那个站在枯河边,发誓要带族人离开的倔强少女。
\"我恨过这里…\"
七夏突然着,声音很轻,\"现在却有点…\"
易年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不需要完,他懂这种矛盾。
恨它带来的苦难,又感激它塑造了如今的自己。
就像他对青山的感情,对北祁的感情,甚至对这个世界的感情。
河对岸的月影鹿突然齐齐抬头,警惕地望向竹林方向。
片刻后,一只体型更大的雄鹿缓步走出,它头顶的角如水晶般剔透,在光线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这是鹿王,七夏只在族中壁画上见过。
雄鹿直视着两位不速之客,眼神中竟带着某种审视。
七夏不自觉地挺直腰背,像是面对一位长者。
令人惊讶的是,鹿王最终低头行了一礼,然后带领鹿群缓步离去,银灰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
\"它认识你?\"
易年问着。
七夏摇头:\"它认识的是元氏的血脉。\"
眼中泛起泪光,\"族人们若能看到这一黔\"
易年揽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微微的颤抖。
河水的欢唱,草叶的摩挲,远处竹林沙沙的声响,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一首生命的赞歌。
这与他们预想的场景截然不同,没有怨气,没有荒芜,只有一个重获新生的世界,在无声地诉着希望。
九幽玄静静躺在草地上,剑身上的纹路偶尔闪过微光,像是在呼应这片土地的脉动。
易年弯腰拾起长剑,发现剑柄上不知何时缠绕了一根嫩绿的藤蔓,顶端还开着朵白色的花。
风再次拂过草原,带来竹林的清香和远山的呼唤。
易年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生命的气息。
回头看去,只见河水在七夏脚边打着旋儿,清澈的水流映出素白的裙角和微微晃动的影子。
负手而立,背影修长而挺拔,像一株临水的白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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