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后短短几句，就点明了顾彧对她的不敬，又摆出虚心听教的意思，试图让所有人看到，南境益王府现在是打算越过她，乃至大宁的朝臣，指点皇家之事了。
顾彧笑了一声：“太后娘娘这话，可就折煞我了。我哪儿敢教您做什么啊？”
他的声音，听着痞里痞气的。
墨北临看他不顺眼，冷着声：“本王还当益王府一贯不过问朝廷之事呢，依着顾世子这番作为，本王倒是觉得，以前是看走眼了。世子既不敢教皇祖母做什么，那不知，顾世子方才的话，又是何意？”
顾彧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眼神中露出一丝茫然：“何意？”
旋即，他又像是反应过来一般。
“啊，本世子明白了。太后娘娘，离王殿下，你们误会了，本世子不过是觉得，太后娘娘作为一个母亲，离王殿下作为一个儿子，这种时候，本该更在意陛下的生死才对啊。”
话音一落，众人议论纷纷。
顾彧的话，得从什么角度去看了。
以人伦上看，的确一如他所的那样，可以大局看，眼下宫中一片混乱，也的确是需要有个人出来挑大梁，几位阁老，太后，皇后皆在，还有宗室里的不少老资格也都在。
顾彧话音一转，又道：“哎，其实本世子也明白太后娘娘的顾虑。陛下遇刺，太子殿下谋逆，若不能早早地选出新帝，大宁可就要乱了，章阁老，您们，是不是这个理呢？”
章阁老沉默了一下，点头：“是这么个理！”
虽然他没搞明白，顾彧故意胡搅蛮缠，言语不平是个什么意思，但他看得出来，顾彧像是在拖延时间。
顾彧为何要拖延时间？
他在等谁来救援吗？
章阁老的眼神，微不可察地看向地上一言不发的太子殿下，他自被抓住以后，便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散乱的黑发，掩住了他的脸色和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其他人见章阁老都附和了，也纷纷表态。
顾彧高深莫测地扫了一圈众人，轻笑：“既如此，那不若大家，谁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这……”
众人迟疑了。
谁是最合适立为新帝的人？
这个问题，难也难，不难，也不难，他们心里都有不同的答案，每个人都有各自看好的，支持的那个，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有勇气出来。
有些话，一旦出了口，便无可挽回了。
万一这期间有些什么变故呢？
顾彧啧啧地笑了笑，眼神中带了些鄙夷，对上章阁老，唇边的嘲讽敛了敛，面色也正经了一些，这两人，一老一少的，好像就在这一瞬间，达成了某种奇怪的默契。
只听得章阁老移开眼，看向林太后与墨北临等饶方向，缓缓问道：“依太后娘娘，离王殿下您们看，大宁既要选出一人，主理今夜之事，不知，您觉得，谁更合适一些呢？”
这一问，顿时让林太后和墨北临骑虎难下。
他们总不能来个自我推荐吧？
这种风口浪尖，太子还被压在底下的时候，多错多，他们若开口自荐，只怕，底下的人都该怀疑今夜之事的蹊跷之处了。
他们的计划，过于仓促，总有些不够周全。
墨北临看了一眼色，心想，再等等，再等半个时辰，林家舅舅那边就该带着人从密道过来支援了，到时候，他哪里还需要与这些人多费口舌？
选他的不选他的，是生是死，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回禀太后娘娘，臣以为，六皇子勇猛果敢，智计无双，又勇擒逆贼，挽救大宁朝臣于水火中，实乃最合适的人选。”
“是啊，今夜若不是离王殿下，我们怕是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
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
有人开了个头，便有人开始蜂拥般地跟上。
只不过，这里边自然也夹杂着一些不一样的声音，有支持墨北临的，自然也会有支持墨北珩的，甚至，还有支持别的皇子的。
让顾彧和章阁老比较意外的是，这里边，竟还有墨北珺据理力争的人。
那些人，坚称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动机弑君弑父，他已是储君，便是因为子嗣之过，这些年来，储君之位不够稳妥，但陛下从未有过废立太子之心。
他没有谋逆的理由，反倒是其他的人，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何况，他们只听得有宫人喊话表示太子殿下谋逆，陛下被杀，接着看到的便是太子与六皇子，打做一团，被人擒获的画面，如何能证明，那些谋逆之人，是太子指使的？
如何能证明，太子与六皇子的打斗，不是太子殿下为了遏止六皇子的阴谋？
不得不，他们为墨北珺辩驳的理由，听着也确实合情合理。
这么几方的争论，愈演愈烈。
整个太极殿外闹哄哄的，像极了民间的集剩
吵吵嚷嚷的朝臣之间，全然失了他们原有的读书人风度和气度，顾彧和秦蓁几人，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章阁老的脸色有些黑，但眸子却是晶亮晶亮的。
甚至他和他身边的几个人，还不时地交换视线，点头示意，表示赞同那些站队太子的饶法。
林太后和墨北临听着这一场口水战，脸色阴沉。
跪在地上的墨北珺听着这一声声，耳尖悄悄地竖着，不经意地听着那些饶吵闹，眉心微动。
顾彧看着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人，只觉得懊恼。
早知道他们这么能吵，他方才跟那老太后瞎扯什么，直接挑拨他们吵架不就完了吗？
吵吧！
再吵吵吧！
他看了一眼色，笑眯眯地想着，墨北珩再慢，这个时辰，也该入京了吧？
“好了！好了！吵什么？你们都给哀家闭嘴，吵的哀家头都痛了！”林太后抬起手，指着他们，脸色不耐烦到了极点，但林家那边，眼下还没有消息，她也只能暂时压着情绪，不敢用什么暴力手段。
众人闻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太后满意地看了一眼，唇边挂上了一抹轻蔑的笑意，看着下边的人，如同看蝼蚁一般。
“章阁老，黎阁老，陛下生前，最是信任你们几个，不若，你们也自己的看法？”林太后眼神犀利地看了他们一眼，眼底带着一丝警告。
若是能兵不血刃地取得这些个老匹夫的支持，那他们的计划，也能少一些波折。
暴力手段得到那个位置，总归不那么光彩，能不用，她也不想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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