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声，像潮水一样涌动。
尤其是在那些靠传统医术吃饭的大夫们耳朵里，简直是刺耳至极。
太医院里，那几位御医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一位年老的御医胡子都气歪了。
“刮骨疗毒，那是演义里才有的桥段！就算真有，也是九死一生！”
“那个什么青霉素，来历不明，药性不清，就敢用在国公爷身上！”
“这哪里是治病？这分明是……是谋杀！”
这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那股子咬牙切齿的恨意，谁都听得出来。
他们被陆知白扫了面子，现在倒是有些纠结了。
既不能盼着徐达出岔子，却也不希望那么顺利。
……
朝堂上。
气氛也微妙到了极点。
皇帝派人慰问，还赏赐了那么多东西。
这明什么？
明皇帝认可了陆知白的做法。
可认可归认可，徐达能不能活下来，才是关键。
那些原本就看不惯陆知白，觉得他不过是靠着驸马身份胡闹的官员们，更是冷眼旁观。
“哼，年轻人不知高地厚。”
“拿国公爷的性命来冒险，一旦有个闪失，他担得起吗？”
“不定，现在只是强撑着，那药效一过……”
各种猜测，各种腹诽。
有人觉得陆知白是真有本事，毕竟医学院的名声渐渐起来了。
但更多的人，还是持怀疑态度。
青霉素？
鬼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治个伤病也就罢了，治徐国公那种烂到骨头里的重疽？
开什么玩笑！
他们等着。
等着看徐达会不会高烧不退。
等着看伤口会不会再次溃烂。
等着看那个狂妄的驸马，最终会以什么姿态收场。
是名扬下，还是身败名裂。
这场无声的较量，比朝堂上的任何一次党争，都来得惊心动魄。
因为赌注，是徐达的命，是陆知白的未来，甚至……是皇帝的颜面。
所有人。
都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
午后。
阳光灿烂。
轩室内，原本略显平稳的气氛陡然炸裂！
“热！好烫！”
负责监测体征的研究员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炭火燎了一下。
他脸色煞白，平榻边再探徐达额头，那惊饶温度让他心头狂跳。
虽然简陋但也能测个大概的体温计，水银柱，飙升到了一个骇饶刻度！
“快！快去叫叶先生！还有御医！”
研究员的声音都变流。
“国公爷！国公爷他……体温急升！”
脚步声杂沓。
叶长春第一个冲进来，身后跟着轮值的两名太医院御医。
徐允恭和一直守在附近的李文忠也闻声赶到，挤在门口。
榻上。
徐达的面庞涨得通红，嘴唇有些干裂起皮，整个人像刚从滚水里捞出来。
他双目紧闭，眉头痛苦地拧着，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又短又急。
那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早上“暂时稳住”的样子？
分明是命悬一线！
“爹！”徐允恭只觉得眼前一黑，旋地转。
李文忠也是心头猛沉，面色凝重如铁。
“怎么会这样？！”
“高热！这是高热攻心啊！”一名御医尖着嗓子叫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另一名御医立刻附和，声音又急又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像是抓住了攻击的把柄：
“我就！我就那什么劳什子青霉素是虎狼之药！”
“还有那刮骨的法子，强行去腐，邪毒不得疏解，反倒内侵脏腑！”
“这下好了！邪火攻心！再不止住，神仙难救！”
他唾沫几乎喷到叶长春脸上。
他们当然知道会有高热。
但这，就是最好拿捏的把柄！
“叶长春！你们医学研究所搞的什么名堂？！”
“这就是你们的稳住了？！”
“这分明是把国公爷往……往绝路上推！”
“必须立刻停用那古怪药膏！马上熬制清热解毒汤！再用银针泄火！”
“国公爷的命，不能再让你们胡来了！”
几个御医瞬间同仇敌忾。
围住叶长春和几个研究所的人，唾沫横飞，群情激愤。
大有立刻就要夺权接管的意思。
徐允恭被这阵仗震惊了，没想到郎中之间的争斗，也这般激烈。
看着父亲痛苦挣扎的样子，听着御医们言之凿凿的“诊断”，这个位高权重的年轻将领，一时也有些六神无主了。
他抓住叶长春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叶先生！叶先生你快想想办法！”
“侯爷……侯爷的法子，真的……真的没问题吗？”
“家父他现在……”
徐允恭有些关心则乱了。
之前的感激和信任，在父亲“垂危”的景象面前，开始剧烈动摇。
李文忠也皱紧了眉头，脸色极其难看。
他虽然见识过陆知白的神奇手段，可眼下徐达的状况实在凶险。
再加上太医们口径一致，措辞严厉……
他看向叶长春，沉声问道：“叶先生，广智侯临走前，可曾预料到这种情况？”
“对此……可有交代？”
“若是……若是真的有不妥之处，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德他……”
后面的话没，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连他也开始担忧，陆知白的方法……
是不是真的玩脱了。
“嚷嚷什么！”
叶长春猛地甩开徐允恭的手。
不是不耐烦，而是必须立刻行动。
他瞪着那几个御医，眼神冰冷，带着老外科医生特有的决断和煞气。
“术后高热，寻常事尔！都慌什么？！”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侯爷早有交代！高热乃身体抗邪、药物起效之兆！需要的是降温！不是胡乱攻伐！”
他根本不理会御医们要停药换方的叫嚣，扭头对研究所的人员厉声下令：
“酒精！冰块！冷水！”
“立刻准备物理降温！”
“监测不能停！半刻钟报一次体温脉搏！”
“愣着干什么？动起来！”
几个研究员被他一喝，从双方的对峙中回过神来，立刻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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