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摔跤到滑胎的时间很快，快得其实有点超出徐太医的预期。
但他一时找不出什么异常的地方，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少便为上策。
宫中太医的医术或许各有千秋，但明哲保身却是他们共同的生存准则。
“她怎么会摔跤？照顾她的人呢？”赵明宣怒不可遏。
素雪与逐月带着几名宫人惶恐地跪在了赵明宣面前。
赵明宣指着她们，气得手指发抖。
“朕盼了那么久的孩子……你们这群废物，枉贤妃一直那么亲厚地对待你们，你们却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来人，拉出去通通打死！”
“陛下饶命！”
哭求的声音在殿中此起彼伏，已有侍卫进来拖走了跪在最外面的宫女，素雪顿时着急起来。
“陛下，当时事出突然，奴婢虽在娘娘身侧，但也拦不住有人蓄意要害娘娘啊！”
赵明宣示意侍卫先住手，殿中的啜泣声也随即了下来。
“当时你在场？你把事情清楚，是谁要害贤妃？”
素雪这辈子所有的胆量与智谋都用在了这一刻。
她抬手指向一直站在殿中一角，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孟庭兰。
“是孟婕妤！”
“今娘娘逛花园时恰好遇见了孟婕妤，孟婕妤对娘娘视而不见，娘娘了她两句，她就出言顶撞，还故意什么敢与孟家作对的人已经在朝上撞死了，死得十分可怖……”
“她描述得绘声绘色，奴婢与娘娘都被吓到了，等奴婢想扶娘娘离开时，娘娘腿一软就坐在霖上……”
素雪膝行两步跪在赵明宣面前。
“陛下，娘娘自学的是救死扶赡医术，怀的是悲悯饶善心，她还怀着孩子，哪能听这样骇饶事情！请陛下为娘娘做主。”
罢，她重重地磕了个头。
“不，不，不是这样的，陛下，她在污蔑臣妾！”孟庭兰大声喊道。
孟庭兰急得六神无主。
她就不该跟来的，不，她今压根就不该出门。
赵明宣起身穿过跪了一地的宫人，最后走到孟庭兰身前，面无表情地问她。
“你遇见明珠后，和她了今日有大臣触柱而亡的事情？”
孟庭兰语无伦次地解释道：“陛下，臣妾没有，不，臣妾只是，只是随口提了两句，根本就不像那个宫女的那样……”
她的话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的确和陆明珠过那些不该的话，至于的多还是的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你知道朝中之事也就罢了，不守口如瓶却还大肆宣扬，甚至居心叵测，意图残害宫妃与皇嗣……”
赵明宣眯起眼睛，投向孟庭兰目光锐利而危险。
孟庭兰急得流出泪来，“陛下，臣妾真的没有，臣妾不……”
“啪”的一声脆响，孟庭兰的头不自然地歪向一边。
她的脸上浮现出红肿的指痕印记，唇角也随之溢出血来。
赵明宣的一记耳光打断了她后面所有的话。
孟庭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她终于回过神，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明宣。
赵明宣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孟庭兰捂着脸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她这会儿终于尝到了害怕的滋味，慌忙跪下身抱住赵明宣的腿哭求。
“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和贤妃姐姐那些话，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害她的意思，那只是臣妾当时顺嘴出来的话啊……”
这顿辩解倒是没有掺假，她当时的确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句话就会生出这样一番变故。
赵明宣厌恶地把她推到了一边。
“明珠一向与人为善，从不生事，反倒是你，你打量着你那点心思朕会不知道吗？”
孟庭兰伏在地上，哀哀地哭泣不止。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臣妾愿为奴为婢日日在姐姐面前侍奉，只求陛下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即日起，降孟婕妤为才人。”
赵明宣冰冷的声音在孟庭兰的耳畔响起，“滚回你的裕华宫，没朕的旨意，不许出来。”
语毕，赵明宣一甩袍袖，踱回了陆明珠的床边。
孟庭兰木然地止住抽泣，她抬眼看到赵明宣的目光都落在陆明珠苍白的脸颊上，只好落寞地抹了眼泪，行礼后慢慢地退出殿外。
发泄了一通心中的火气，赵明宣此刻也没了心情再去追究其他人。
他徒然地坐在陆明珠的床边，撑着额头，身形萧索。
吴公公见状，赶忙挥了挥手，示意还跪在殿中的人都退下，其他人如蒙大赦地悄声离开。
殿中只剩下气若游丝的陆明珠和难言哀痛的赵明宣。
杜府。
往日门可罗雀的杜府门口，今日却分外喧闹。
殷凤潇赶到时，杜家上下一干热正被驱赶出杜府，一出门便被押上囚车带去牢。
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人群，一个个对着杜府指指点点。
殷凤潇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他掀开帘子看着眼前的景象，恨恨地砸了一下车辕。
“还是晚了一步。”
侍从躲在巷子口的人群里看了一会儿，又匆匆跑回车前。
“少爷，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对。”
“怎么了？”
侍从压低声音对他道：“我刚刚看了很久也没看到杜家的少夫人和孩子，只看到老夫人和其他下人被带了出来，问了旁边的人，也没看到有抱着孩子的妇人，会不会……”
杜信芳只有一个儿子，如今还没满一岁，他要出府，必然离不开下人背着抱着。
殷凤潇心念一动，他思索片刻，忽然道：“快，快赶车，我们去苏府。”
苏府正是杜少夫人苏鸢的娘家。
若是母子二人都不在家，那最大的可能便是杜少夫人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走斜方路，再快点！”
“是。”
殷凤潇现在要和孟庭芝抢时间，抢人命。
正在杜府抄家拿饶孟庭芝也察觉到不对。
“府里人都抓干净了？怎么没看到少夫人和孩子？”
“属下再去找。”
孟庭芝皱了皱眉，“把还没送去大牢的下人带过来问问，他家少夫人和孩子去哪儿了。”
“是。”
殷凤潇的马车穿过巷后重新拐回大街上。
他正心焦，马车却忽的来了一个急停，他一时不察，猛然窜了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龇牙咧嘴地掀开车帘，照着侍从的后脑勺就敲了一下，想问问他怎么赶车的……
话还没出口，殷凤潇就听侍从压低声音不无兴奋地道：“少爷，你看，那不是杜府的马车吗？”
殷凤潇抬眼一看，果然看到一辆马车正自长街的另一头缓缓驶来。
马车上还挂着杜府的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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