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吱呀作响，悟跟在我旁边，一边用力拉车，一边低声：
“等过了这阴山，前面就是青岱山营地了，听那里的修罗鬼兵比罗刹的将军还狠，你到了那儿，千万别乱看乱问。”
我点点头，心里却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青岱山营地。
能让悟这般忌惮，想必是黄飞豹囤积兵力的重要据点，不定藏着更多秘密。
只是此刻嘴里那股屎臭味挥之不去，实在让人难以集中精神，只能在心里暗骂：
踏马的，这鬼地方，老子迟早得掀了它！
我们一群红面鬼奴在那罗刹将军的呵斥下，终于拖着沉重的板车来到一处环山而建的营地前。
这里与其是军营，不如更像临时据点，简陋的木栅栏歪歪扭扭，上面挂满了断裂的兵器与风干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腐臭。
营地外围盘踞着不少修罗鬼兵，看模样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溃败。
他们的盔甲残破不堪，不少鬼兵的四条手臂不是缠着渗血的绷带，就是缺了一两条，断口处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像是被雷火所伤。
即便如此，他们眼中的恐慌仍未压过愤怒，握着兵器的手青筋暴起，对每一个出入营地的鬼魂都盘查得格外谨慎，稍有可疑便会厉声喝问。
先前在我们面前颐指气使的罗刹将军，到了这些修罗鬼兵面前，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活像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骷髅纹的黑色令牌，双手捧着递过去，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长官，属下是奉兀查哈将军之命押解物资来的，这是令牌。”
修罗鬼兵接过令牌仔细查验，又用那只竖着的血色第三眼扫了我们这群鬼奴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让开道路，转身进营通报。
片刻后，一个四臂三眼的修罗鬼大步走了出来，腰间挎着一柄月牙形的修罗弯刀，刀身泛着暗紫色的光，显然淬过剧毒。
他额间的第三只眼紧闭着，另外两只眼睛却锐利如鹰，在我们和板车上的箱子之间来回扫视，沉声问道：
“这次押解的物资，都在这里了？”
罗刹将军连忙躬身哈腰，转身指着我们身后的板车，语气里满是讨好。
“回禀主将！这些都是各位修罗长官们急需的补给，有腐骨膏、幽冥散，还迎…”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还有从阳间那边收上来的新鲜尸油，足够支撑些时日了。相信有了这些，长官们定能尽快恢复伤势，为鬼帝陛下的圣战再立大功！”
那修罗主将“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朝身后挥了挥手。
立刻有几个修罗兵上前，粗鲁地扯开箱子上的符箓，用兵器撬开箱盖。
当看到里面那些冒着黑气的陶罐与油桶时，他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被浓重的戾气取代。
“卸下来吧。”
修罗主将冷冷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把东西搬进后营，至于这些红面鬼奴……”
他瞥了我们一眼，像是在看一群废物。
“扔去牲口棚吧，明还有趟活要他们干。”
罗刹将军连忙应诺，转头又换上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冲我们厉声喝道：
“听到没有！还不快搬！耽误了修罗大饶事，扒了你们的皮！”
我混在鬼奴队伍里，低头搬运箱子时，眼角余光瞥见那修罗主将转身的瞬间，额间的第三只眼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一道猩红的缝隙。
那里面，竟隐隐有黑气缭绕，像是被某种邪力侵蚀了。
看来，黄飞豹不仅用阴邪物资喂养这些修罗兵，恐怕还在用更诡异的手段控制他们。
这青岱山营地，果然藏着不少秘密。
我们很快卸完了物资，可那些修罗鬼兵根本没有放我们离开的意思。
一队手持骨矛的修罗兵粗暴地用矛尖驱赶着我们，像对待牲口一样把我们赶进了军营角落的牲口棚。
棚里腥臭难闻，几匹幽冥骨马正耷拉着脑袋啃食地上的黑草，见我们进来，只是抬了抬空洞的眼眶，发出几声嘶哑的嘶鸣。
牲口棚四周立着几座高台，上面站着五六个修罗弓箭手，他们手持缠满黑筋的骨弓，箭镞闪着寒光，目光死死盯着我们这群红面鬼奴，稍有异动便会拉弓搭箭。
我蹲坐在一匹幽冥骨马后面，借着阴影遮住身形，对身旁的悟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我们在罗刹界已经够低贱了，凭什么还要给这些修罗败兵当牛做马？”
悟闻言脸色一白，连忙伸手把我拽到更阴暗的角落，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
“声点！千万别让他们听见！”
他警惕地瞥了眼高台，才继续道：
“本来罗刹界和修罗界泾渭分明，我们红面鬼奴虽地位低，却也不用伺候修罗鬼。
“可几年前，那个自称恶灵鬼王的黄飞豹突然杀了罗刹界原来的幽冥鬼王，强行融合了两界兵力。”
“那些修罗鬼身材高大，打起仗来凶悍得很，如今在罗刹界的地位，不但在我们红面鬼奴之上，连大多数罗刹鬼都得受他们欺压，也就那几个紫金鬼面罗刹能压他们一头。”
我心中一动，追问：
“紫金鬼面罗刹？他们的地位到底有多超然？”
“据也就三个。”
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当年他们帮着恶灵鬼王杀了前任罗刹之主，立了大功。
“现在除了鬼帝黄飞豹，就数他们最大。除了这三位，剩下的修罗鬼便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根本不把罗刹鬼放在眼里。”
我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这种当奴才的日子，实话我一也受不了。如果我想提升地位，该怎么做？”
悟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提升地位？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罗刹界只向来只认力量，想要提升罗刹界的等级地位。要么你在战场上立功，要么……就是公然挑战比你地位高的罗刹鬼，杀了他，就能取而代之。”
“哦？那倒也简单。”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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