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阳和冯爱民的谈话持续了近二十分钟,他回到办公室门前,发现张瑞发办公室的门仍然紧闭着,他来上班时这扇门就是关着的,以张瑞发的习惯,只要在办公室,上班时间一般都半开着门的,难道今外出了?
这个答案只能找段成海要了。
李宏才已经搬到隔壁那间专门给办公室主任用的房间里,眼下只有段成海一个人在,孟阳进来后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没看着张局呢?是去开会了吗?”
段成海眼眸缩了一上,随即道:“算你猜对了,是去县里开会了。”
我去,孟阳心想,他不过是随口编一个理由想知道张瑞发的行踪,没料到竟然还一语中的。
隔壁传来敲门声,随后,马秀芳的话声很清晰地传过来:“李主任,冯局有请。”
孟阳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冯爱民恐怕是要对自己下手了吧?能这么沉不住气吗?咋地也得过两再给他穿鞋吧?
没到五分钟,李宏才回来了,直接进了大办公室。
“孟阳,局里马上要派一批人下乡督促麦田间管理,但眼下人手紧,需要从咱们办公室抽调一个人去帮忙,段肯定不能去,张局这边随时都会找他写材料,赵还请假了,只能让你去了。”
赵就是这间办公唯一的那一位女同志。
这一安排合情合理,孟阳并未多想,可是接下来李宏才的话让他火冒三丈。
“你到清河乡之后,除了督促田间管理之外,还另有两项任务,一是要让清河乡三之内把去冬没播种的荒田统计结果报上来,二是有几户农民统筹没交的,你协助清河乡完成此项工作,现在就动身吧。”
“李主任,统筹应该是归乡里管的吧?跟咱们农业局有啥关系呀?”孟阳强忍着怒火问道。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这是领导交代的,又不是我的意见。”
撂下这么一句带着训斥意味的话,李宏才转身就走了。
段成海全程听完了李宏才的安排,也被惊到了,但他一句话都没,仍然在低头写字。
孟阳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是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这应该是冯爱民出招了,只是这一招烟火气也太重了一点儿。
他起身就去了东侧走廊那边,再一次敲响了冯爱民办公室的门,一连敲了十几下,没人回应。
恰在此时,韩慧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孟阳扶着额头接通羚话。
“老公,我给你准备的早饭好吃么?”手机听筒里传来韩慧甜腻的声音。
“辛苦你了,只是让你白忙了,我起来晚了,没来得及吃嘞。”
起来晚是真的,可是不敢吃……也是真的,他就怕那碗粥里面被她下个泻药啥的,从昨晚的情况来看,谨慎一些绝对是有必要的。
“没关系,晚上我还会给你做的,老公,晚上早点回家,爱你!啵……”
孟阳突然觉得很冷,往办公室走的时候还在想,晚上能不能不回家呢?
……
半个时后,孟阳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去往清河乡的那一条水泥路上,骑了两三里路,就已经感觉自己都快被颠出翔来了。
这条路是早几年用国家扶贫贷款修的,仅有两米宽,错个车都需要其中一辆让到路边。
就这样一条路,修完还没到两年呢,就被拉煤的车压得不成样子了。
整个路面都是坑,区别在于坑的大不一样,一点的,也就能装个乒乓球,大一点的能陷下半个车轮。
清河乡距离县城也就十公里,可是孟阳却感觉自己好像这一辈子都走不到那里了,越往前走越是浑身没力气。
他干脆下了车子推着走了,不就二十里路吗,走两个时咋也到了。
正好能趁这点儿时间好好想想该咋脱下这一次被人按着硬穿上的鞋。
冯爱民这一招儿是烟火气重了一些,但不得不,是真的够狠。
为啥这么呢?
事情还得从李宏才额外交代下来的两项工作起。
所谓的没播种的荒田统计,实际上已经成了永宁县最近几年以来每年必做的一项工作,情况很普遍,每个乡都有,不独属于清河乡。
每年都有一部分土地没人耕种,原因的话,有些复杂。
从村民的角度来讲,靠吃饭的时代,地里的收成咋样看老爷赏不赏脸,赏脸了,收成好了,除了交统筹之外,还能剩点儿,要是欠收了,那可麻烦了,收成都不够交统筹的……所以,有不少人就把土地交回去了,靠在外打工,日子过得也挺好。
耕田撂荒这种事情,县里还是相当重视的,毕竟是以农业为主的县,地都荒了,还能指望啥?
因而,从去年开始,县里就把撂荒多少跟各乡领导的年度工作完成情况连接到了一起,白了,就是耕田撂荒多的,肯定是工作没完成好的,这可是跟政绩挂上钩了,也由不得各乡镇不重视。
所以,一些乡镇在汇报这项工作时难免就推三阻四,拖泥带水的,迟迟报不上材料来,而收集这些材料,提出建议和意见,也确实是农业局管的工作,今年似乎还就差清河乡的没报上来了,让孟阳顺便去督促一下,也还得过去。
要命的是另一项有关统筹的事情。
所谓统筹,这是一个非常笼统的法,它真正的名称叫三提五统,是乡村两级行政单位从农民手中征收的公务费用,这玩意儿跟县里其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孟阳生气也就生气在这一点上。
把这么一项极其难搞的工作强行的摊派到他的头上是很不合理的,也跟他的工作职责无关,但是,领导一句话让你干啥,你还真就得干啥,这话到任何时候都是真理。
就算是孟阳把这件事情捅到张瑞发那里,从面子上来讲,张瑞发也不可能直接干预冯爱民的安排,自己又刚给张瑞发送出去一个人情,人家也答应不再处理他了,这时候还去麻烦他,送出去的人情就不值钱了。
一边想事,一边赶路,倒是不知不觉就走了十多里,突然,孟阳看到前面不远处路边躺着一个人,还有一辆女式踏板摩托车倒在他身旁。
我去,这不会是从路上摔下去的吧?
孟阳加快了脚步走过去,看到地上躺的这一位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上身穿着白色的半袖,下身西装裤,脚底下是一双旅游鞋,原本应该是很干净的,现在却弄得灰头土脸的。
躺着的这一位也发现了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冲他咧嘴笑起来,把吸了一半的烟扔到一旁,撑着两手坐起,率先打招呼了,“哥,求你帮个忙呗。”
孟阳在他话的时候已经把自行车立到了路上,往他身边走过来,“不用求,看你这倒霉样,我不帮你都有点儿于心不忍。”
“哈哈哈……”中年男人显得很是开朗,大声笑起来,“那我先感谢你了呗。”
“呵呵,你可真行,这情况都笑得出来。”孟阳着话蹲到了他身边,左右观察片刻他那已经扭到一旁看着就不正常的左脚,心这人不会是个精神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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