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给李大栓和他儿媳妇舀了一碗凉茶。
两人都瞥了我一眼，心里有些不悦。
姐姐从屋里搬出一条长板凳让他俩坐。
“据我所知……，” 李大栓从身上掏出一个装烟叶的口袋，慢悠悠地道：“我们光明村这回就四个娃上初一，村里应该给予一些补贴才对。”
他把烟叶掐成指节长短，然后用一张大烟叶包起来装在竹烟斗里，又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这才把烟点上。
村支书摇了摇头。
大队长也很无奈。
村会计让李大栓讲讲卫生，这是在别人家里，随地吐痰是不礼貌的行为。
“饭都吃不饱，要什么礼貌？我看干脆让我孙子也别去上学了……，”
赵海道：“那是你家的事，李老头，你找村里要补贴，村里又找谁要去？”
“赵石匠，你只是八队的生产队长，怎么话这么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队长。”
“我……，”
大队长道：“李老头，老赵是实话实，你们穷，村里也穷，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从自家拿来的，主要是想表示一点心意，你跑来瞎掺和什么？”
还没有话的‘母猪’这时也开口了，“我儿子李和平升学考试是全乡第三名，他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这次为什么没有我家的东西？”
又是一个不讲理的。
我们的生产队长也来了，李大栓又把他的要求向队长了一遍。
“什么？我见过不要脸的，却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我早上给李双响装了一碗米，是不是也要送你一碗？是不是？”
被队长这么一骂，李大栓也没了脾气，瞬间像个霜打的茄子。
但他儿媳妇……，‘母猪’却不肯罢休，把矛头指向我。
“李双响，别以为你当上班长就有什么了不起的，论聪明你比不上我儿子，不信走着瞧。”
姐姐示意我不要出声。
“让你当班长是老师瞎了眼，你何德何能？没爹没妈的野种……，”
“母媒婆……，”赵海大吼一声，“你太过分了吧？双响今得罪你了吗？”
“他本来就是……，”
“给我滚，我们生产队怎么有你这号人？亏你还是给人媒的，怪不得从来没有成功过。” 队长怒道。
“哼，你们怎么都帮着李双响话？他爹妈都是他克死的，我看李飞凤也没有几年的命……，”
姐姐还是让我不要出声。
今队长和大队长他们都在，自然会帮我们话。
“给我滚，讨人嫌的东西……，” 队长忍无可忍。
李大栓也只好劝儿媳妇先回去。
“妈，你别丢人现眼了好不好……，” 李和平在我家屋外喊道。
很显然他也听到了他妈所的那些话。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今要收拾你……，”
‘母猪’从我家的柴垛上抽出一根木柴，扬言要揍李和平，也顺手把那根木柴带到了她家里。
不过我还真听到了李和平的惨叫声，‘母猪’骂他连班长都没当上。
村支书和大队长他们没在我家待多久，队长邀请他们去自家吃午饭。
“不了，地里还有活，再我们还要到六队的许秃子家里去。” 大队长。
“今实在是让你们见笑了，李大栓一家人都那个德性，喜欢贪图便宜。”
赵海没有跟村支书他们一起走，他和我们队长在坐在那里聊，我又给他们加了一碗凉茶。
姐姐把我拉到一边，“双响，去抓只鸡来杀。”
“村支书他们都走了……，”
“不是还有海叔叔和敏叔叔吗？快去。”
我去抓鸡，姐姐就在厨房里烧水，等我们把鸡开膛破肚后，赵海才一脸疑惑地问，“杀鸡干嘛？”
“吃呀，你跟敏叔叔中午就别走了。”
“飞凤，谁让你杀鸡的？我俩只是坐在这里聊会儿，快别弄了，我们马上走。”
姐姐不答应，哭着求他们一定要吃这顿午饭。
“老赵，都是我不好，你看这……，多可惜一只鸡啊，能卖不少钱。”
赵海劝道：“既然飞凤非要留我们，那我们就吃这顿饭，不回去了。”
“不合适吧？我是怕李老头知道后乱嚼舌根，无中生有，对我俩的影响不好。”
赵海却没有这些顾虑，笑着把队长拉回到板凳上坐下。
“不就是吃一顿饭吗？他爱咋就咋……，”
姐姐让我帮她下厨，她家里还有一瓶酒，是妈妈葬礼上准备的，待会儿拿出来让赵海他们喝。
我们家很少有客人，所以为了做好这顿饭姐姐也是用尽了心。
今中午炖了鸡肉，还爆炒了鸡杂，姐姐担心做得不合他们胃口，让我先尝一尝。
我觉得味道不错，就把菜摆上桌，找出那瓶酒来请赵海他们吃饭。
“海叔叔，敏叔叔，做得不好吃，你们别见怪啊。”
“飞凤，我闻着就香，怎么还有酒啊？”队长问。
“妈妈葬礼上剩下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喝。”
赵海把酒瓶上的塞子拔开，“酒是越放越香，那我们今中午就不客气了。”
饭桌上我和姐姐都很少动筷子，像是在别人家吃饭，很是拘束。
赵海和队长反而给我们碗里夹鸡肉，他们也在喝酒。
看样子队长酒量不大，没喝多少就红了脸，话开始变得结结巴巴。
“飞凤，当年……山强把你捡回来……，想给你上户口，分土地，可……该死的李老头反对……，”
“老周，以前的事就别了……，”
“不……，老赵，你不知道……，我……亏欠这两个孩子……，没帮他们保住……责任田……，飞凤这么大还没有户口……，”
我这时也才知道，原来姐姐是没有分到土地的，她到现在还是个‘黑户’。
“飞凤，你的户口问题我会帮你落实，放心吧。” 赵海道。
“飞凤，你海叔叔……以后就是我们村的……大队长，你要……相信他……，”
“老周，你瞎什么？八字都还没有一撇……，”
可我明显感觉到了赵海眼里的喜悦，他要是当上了大队长，对我们家来肯定是一件好事。
队长这时把手放在我肩上，“双响，敏叔叔还要跟你一件事……，”
“叔，你……，”
他先喝了一口酒，我又给他斟了一些。
“双凤，你姐姐……，但她也是你的……，”
“老周，你喝多了，吃块鸡肉。”赵海是想打断队长的话。
“酒醉心明白，这话我今无论如何……也要……，双响，你以后有了出息，千万不能忘恩负义……，双凤她还是你的……，”
“敏叔叔，我去给你盛碗饭吧。” 姐姐也打断了队长的话。
“不急，飞凤……，你坐下，听叔把话完……，当年山强亲口跟我的，他把你捡回来，你既是他的闺女，也是他的儿……儿媳妇……，双响，你……你明白吗？”
我心里明白，所以就点了一下头。
“你也是男人了，来，喝一口……，” 队长把酒碗递给我。
这是我第一次尝酒，喝了一大口，后来觉得头有些晕呼呼的……，
我又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赵海跟队长早就走了。
姐姐赵海偷偷留下了十块钱。
明一早我就要去学校，姐姐已经准备好了我要带的东西。
晚上，她让我早点睡。
所以我俩在床上并没有讲话。
她好像睡不着似的，一直在翻来覆去。
队长让我以后不要忘恩负义，意思是让我娶姐姐。
只要将来她愿意，我无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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