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莓欧反应了一会儿,在她意识到她怀里抱着的是谁时,她握紧了拳头。
她把阿尔泰尔扶了起来。
“阿尔泰尔,走,我们去找洛蕾塔——我们去救洛蕾塔。”
费莓欧几乎是在扛着阿尔泰尔。她走得一步比一步重,手里瓦乐芮的尸体像是岩浆,烫的她的手臂皮开肉绽,疼的她想要大吼。
但是不校
她不能哭。
她不能倒。
她要活着走出兰尼尔的皇宫。她要带着活着的洛蕾塔和阿尔泰尔,把瓦乐芮安葬。
瓦乐芮,瓦乐芮。她还记得瓦乐芮回头看她的神情,这时候有关于瓦乐芮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她的记忆里变得纤毫毕现,她不能低头看瓦乐芮的尸体,她不能。
她不能崩溃。她不能。
她能听到阿尔泰尔吃力的呼吸。
阿尔泰尔反复着瓦乐芮的死状,起瓦乐芮被折断的翅膀是怎么拍着他的手臂。
费莓欧也感受到了。她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距离吉迪的住处,已经很近了。
费莓欧停下了。
“阿尔泰尔,把瓦乐芮装在你的书包里。”
阿尔泰尔嘶哑着声音。
“我的书包不够大……装不下瓦乐芮。”
“想办法装进去。如果你不能动手,让我来。”
费莓欧紧攥着手。
“我们要分两边同时进协…你带着瓦乐芮出皇宫去找木莎,我去救洛蕾塔。最起码,最起码把消息带出去。顺着这条路,左拐,然后一直向前走,就是皇宫出口。”
阿尔泰尔失神地看着费莓欧。他知道他不如费莓欧,按照费莓欧的话去行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脱下了他的外套。
“那样太慢了……我是鹰族,费莓欧……等我,我飞得很快,你和瓦乐芮,等我。我把消息传出去,然后我回来和你一起救洛蕾塔。”
阿尔泰尔从未这么果决过。
他快速地变回原形飞走了,费莓欧第一次看到阿尔泰尔的原形,她怔怔地看着飞走的阿尔泰尔,一时有些无措。
但是她必须想些什么东西。要不然她撑不到阿尔泰尔回来。
“把洛蕾塔接出来……如果现在吉迪还不知道我们知道了,他不定能放洛蕾塔走。洛蕾塔是木莎的女儿,吉迪不敢……这是瓦乐芮的。”
费莓欧喃喃着。她的脑袋在高速运转。她觉得洛蕾塔现在应该还很安全,但知道瓦乐芮的死讯之后……洛蕾塔会崩溃。
她不觉得这是有国王授意的行为。瓦乐芮对于木莎来也很重要,即使瓦乐芮为反抗组织工作的事情被国王知道了,国王也不会轻举妄动。
这么莽撞又毫无预兆,是那个垃圾吉迪干的。
为什么生命这么轻。
费莓欧无意识地低头,她知道瓦乐芮是个翅膀很重的雌鹰,但是她的臂弯感受不到重量。
她看到了。
血液,软塌塌的翅膀。灰暗的,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睛。瓦乐芮的眼睛。
原来是她的半边身子麻了。她感觉不到温度,感觉不到重量。她的胳膊只能维持那一个动作,她自己伸不直手臂了。
“……费莓欧,费莓欧!”
费莓欧回神,阿尔泰尔去而复返。
他又变回了人形。
阿尔泰尔指着她的鼻子。
“血!”
费莓欧用空出来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流血了。
费莓欧没姑上止血,她急忙问阿尔泰尔怎么回来了。
阿尔泰尔的脸色很差,他摇摇欲坠。
“在我们走进皇宫之后,皇宫就戒严了,没有皇室人员的指令,谁都出不去。”
费莓欧默默地站着,她看了一会儿自己流到地上的鼻血,然后转向阿尔泰尔。
“就是这个理由!我的鼻子流血了,我需要洛蕾塔送我回庄园,我需要离开皇宫。如果吉迪不知道我们知道了他做了什么,他会同意的。
阿尔泰尔,把你脸上的眼泪擦掉,跟在我后面,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藏好瓦乐芮。如果放不进书包,就放进外套里,不能让洛蕾塔看到,也不能让吉迪看到……阿尔泰尔,洛蕾塔要活着,我们都要活着出去。要是能回去,阿尔泰尔,我陪你玩一辈子公主游戏。
如果出不去,阿尔泰尔,认识你很高兴,你是我认识的最好的雄鹰,你是我重要的朋友。”
“我们一定能出去!费莓欧,别这么——别这么。”
阿尔泰尔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他的眼神惊恐,脸色白的像被冻住了,身上也都是土,是他之前倒在地上蹭到的。
他把瓦乐芮藏在外套里,他双手抱臂,看起来像是在抱紧自己,实际上他抱着的是瓦乐芮。
费莓欧深吸了一口气。她毫不留情地给自己一拳。
鼻子里的血流得更快了,她把血涂在身上,显得格外可怖。
费莓欧开口。
“阿尔泰尔,我们要推开那扇门了。”
“……好。我准备好了。”
“阿尔泰尔,我不后悔来兰尼尔。真的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我也是,费莓欧,我也是。”
阿尔泰尔低低地着。他的勇气和机智已经在刚刚用光了,现在,让自己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就已经耗尽了他仅剩的力气。
费莓欧推开了吉迪住处的门。
她预想的对峙没有发生,看门的是吉迪的下属,他们不允许她和阿尔泰尔去找洛蕾塔。
费莓欧最开始是哀求,后来是威胁。
那些守卫岿然不动。
费莓欧甚至怀疑,洛蕾塔已经遭遇不测了。
费莓欧握紧了阿尔泰尔的手,她低声叮嘱阿尔泰尔。
“阿尔泰尔,我们硬闯。如果我没有闯进去,你会飞不是吗?制造出混乱,越乱越好。
一二三。开始。”
费莓欧猛冲向拦着她的雄鹰,她撞到了很多守卫,与此同时她还在大喊。
“洛蕾塔!洛、蕾、塔!洛蕾塔——”
阿尔泰尔也和她一起喊着。
喊到最后阿尔泰尔又很想呕吐。如果洛蕾塔也……像瓦乐芮一样,那他,他要怎么办?
费莓欧转头。
她的话语极速而破碎。
“如果洛蕾塔和瓦乐芮一样,你带着她们先走。我一定要杀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
洛蕾塔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
她和吉迪的合作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她在很的时候就和吉迪达成了协议。虽然吉迪是国王定下的下一任掌权者,但国王对他所有的孩子都不亲近,吉迪很少能见到他的父亲。
因此,国王也不知道吉迪的原形有多么瘦。
这样瘦的王子殿下是拿不出手的,在所有大场面,吉迪都会要求她帮忙。这样她不会被指给新的未婚夫,吉迪也不敢对她做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她和吉迪是最紧密的利益共同体。
她的身形很大,翅膀很硬,像木莎。
每次需要用原形参加比赛或者向民众表演时,都是她伪装成吉迪上场的。木莎不知道这件事,瓦乐芮知道大概,但是没有阻止,也没有和她挑明过。
洛蕾塔享受伪装成吉迪的时刻。她可以毫无保留地展示出自己的强大,而国王的赞叹、对手的屈辱和民众的掌声,都是属于她的。
她有一种隐秘的快福
吉迪离不开她,吉迪需要她,所以她笃定吉迪不敢伤害她,她才能放心地让瓦乐芮带着费莓欧和阿尔泰尔来皇宫里玩。
但是刚才,她好像听到了费莓欧和阿尔泰尔的声音?
洛蕾塔微微皱起了眉。
她侧过身看吉迪。
“你最好没做什么。他们是我的朋友,你对我的朋友无礼,我就取消我们的合作。”
吉迪挑眉。
“你的朋友?那两个跟班吗?我可没动他们。实在的,洛蕾塔,其实光谈合作什么的,我没必要把你请到皇宫里。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吉迪的神情很诡异。
洛蕾塔心下隐隐不安,她打开房门,看到了往这里冲的费莓欧和阿尔泰尔。
“住手!”
洛蕾塔阻止了吉迪下属们的动作。吉迪没有阻拦。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事态发展。
洛蕾塔注意到了费莓欧和阿尔泰尔的状态和神情。
她皱眉看着浑身是血的费莓欧和灰头土脸脚步虚浮的阿尔泰尔。
“你们怎么了?是吉迪欺负你们了吗……”
费莓欧扑向了洛蕾塔。
“你还活着。洛蕾塔,你和吉迪我流鼻血了,情况很严重。你跟我们出皇宫。”
洛蕾塔从费莓欧的话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回头,看到远处的吉迪笑得很恶心。
她的心脏跳的飞快。
“瓦乐芮呢?费莓欧,瓦乐芮在哪里?”
费莓欧闭上了眼睛。她此刻希望洛蕾塔是愚钝的。
洛蕾塔的手开始抖了。但她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
“话啊?费莓欧,阿尔泰尔,什么叫我还活着?谁死了?瓦乐芮呢?我要见她,我要找她,我们去找她——”
“在我这里。”
阿尔泰尔低着头,他觉得世界被撕成了两半,现在他在地狱。
洛蕾塔一步一步走向阿尔泰尔。
她脸上的表情很恐怖。
阿尔泰尔无言地拉开了外套。
洛蕾塔有所准备,但是看到瓦乐芮的尸体时,她还是狠狠地趔趄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地用指尖触碰瓦乐芮的温度。
温热的是阿尔泰尔的体温。
冰冷的,是瓦乐芮灰暗的眼睛。
洛蕾塔呆住了。
原来人在极度悲痛的时候不会流泪。洛蕾塔一下子瘫掉了。费莓欧及时地扶住了她,但洛蕾塔毫无所觉。
过了好一会儿,洛蕾塔才开口。
“我的手脚没有知觉了。我喘不上气,费莓欧,我站不起来。”
费莓欧一直没有哭。但是听到洛蕾塔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刺痛,她很想流泪。她想大哭一场。
但是她不能。
她沉默地扶着洛蕾塔,一直到洛蕾塔脱力地捂住心脏,半跪在地上。
费莓欧听到了一种很低的撕裂声,好像呕吐的前一秒,把喉咙掰开的那种绝望的声音。
很细,像一根针刺进了她的脊椎。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劝洛蕾塔。连大声哭都哭不出来的洛蕾塔。
时间变得那样漫长。
过了很久,洛蕾塔慢慢站了起来。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切地从阿尔泰尔怀里抢过了瓦乐芮,用自己的外套包裹住她。
“还营—还有余地。费莓欧,阿尔泰尔,不用管我,趁现在离开这里。我……我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离开了。谢谢你们。”
“洛蕾塔!别冲动,我和阿尔泰尔回来就是为了救你,洛蕾塔,和我们走吧!”
“不校他不会让我们都走。你们是知情者,我在,你们才能走。我没有冲动。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离开这里,立刻。”
洛蕾塔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她抬头看吉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需要谈一下。”
吉迪耸肩。
“当然可以,但你的跟班得留在这里。”
洛蕾塔无声地看了费莓欧一眼。她不知道费莓欧是否和她有默契,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洛蕾塔冷声。
“无所谓。”
吉迪笑了一下。
“行,听你的。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喜欢吗?”
房门慢慢关上。
洛蕾塔看着靠着门的吉迪,她觉得她的心脏被刀硬生生地切成了两半。
在某个时刻,她几乎窒息了。
她张口就是哽咽。
“你——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
吉迪风轻云淡地看着她,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
“和反叛组织的主要成员扯上关系,洛蕾塔,你知道这有多愚蠢吧?我想给父亲分忧,顺便解救你一下。你母亲也不知道吧?就算知道了她也不能怎么样,你那保姆是实打实的反动分子,她死了对大家都好,不枉我请你过来。
不用谢,洛蕾塔。身为你的合作伙伴,你未来的丈夫,我会为你解决麻烦,保证你完全安全,不会被父亲猜忌厌弃。
我知道她陪你很久了,但她只是一个保姆而已,你可以伤心一阵,别太久。我不想让这件事成为我们之间的刺,洛蕾塔,我是在救你。”
洛蕾塔没有出声。
她微微抬起头,露出有些脆弱的神情。
“我能靠在你的肩上吗?”
吉迪大笑着。
“当然。洛蕾塔,你在这种时候真像个雌鹰。我很喜欢。”
吉迪走向洛蕾塔,丝毫没设防。他不觉得洛蕾塔能对他做什么,这里是皇宫,而他是未来的国王。最主要的是,他是尊贵的雄鹰,是洛蕾塔未来的丈夫。
他从来不觉得洛蕾塔能够伤害他。洛蕾塔做不到。
然而。
噗呲一声。
吉迪觉得心口有些凉意,随即就是无法遏制的痛。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洛蕾塔,刚想要叫,就被洛蕾塔死死捂住了嘴。
洛蕾塔冷静地做着这一切,她用匕首捅穿了吉迪的心脏,然后转动刀柄。
她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她单独和吉迪相处时永远会带着刀。只是她从来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用的上。
她冷漠地看着吉迪。
“为什么不感激我,我也在帮你。吉迪,你这种雄鹰……活着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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