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发生在桃花村,邪乎得很。主角沫莉在清明后第三回了桃花村奶奶的土坯房。屋里还飘着灶糖甜香,灶台上摆着半块没吃完的玉米饼,就好像奶奶只是去后园摘菜了。
沫莉掀开箱底红布,瞧见一把镰刀。那刀身裹着黑褐色的锈蚀,就像涂了半干的血;刀柄缠着的旧布磨破了,露出槐木,上面裂着细细的缝,跟老饶皱纹似的。隔壁王婶搓着沾面的手,眼神躲躲闪闪:“你奶奶临终前,别碰那把镰。”可沫莉手指刚碰到刀柄,就一阵刺骨的冷,像被冻硬的蛇缠了一下。她赶紧缩回手,竟看见锈蚀缝隙里渗出一丝暗红液体,顺着刀身流到地上,洇进青砖缝,就像没擦干净的血。
当晚,沫莉做了个怪梦。梦到后园藏里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怀里抱个瘦得像骷髅的孩子。女人脸被头发遮住,只露一只眼睛,那瞳孔没一点光,像口枯井,还:“我的孩子……饿。”
第二清晨,王婶带半筐煮玉米来了。她把玉米放灶台上,叹了口气:“你奶奶没告诉你1960年的事?”
原来1960年桃花村闹饥荒,地里麦苗全枯了,村民们啃树皮、吃观音土,有的人家连孩子都卖了。可地主周老财家粮仓锁得严严实实,他站在门口摸着下巴的痣:“要粮?行,拿命换。”
村里最穷的女人秀莲,丈夫死在工地,怀里抱着三岁孩子栓。她跪在周老财脚边哭着求:“给把米吧,孩子快饿死了。”周老财一脚踢开她的手,从腰间抽出那把镰刀,砍在她胳膊上,恶狠狠地:“滚,再闹,把你娘俩扔地里当肥料。”
当夜里,秀莲抱着栓去偷粮。刚摸到粮仓的锁,周老财的狗腿子就举着棍子冲过来。秀莲抱着孩子跑,跑到村东地里,被周老财追上。他用镰刀砍她的腿,血顺着裤管流进地里,栓哭着喊:“娘,疼。”周老财冷笑一声,把娘俩推进土坑,埋的时候还扔了把镰刀进去,:“让你们永远守着我的地。”
沫莉攥着玉米,指甲都掐进掌心问:“后来呢?”王婶摇头:“周老财家地第二年长的麦子,每颗麦粒里都有碎牙,像栓的牙。他吃了那麦子,当晚就疯了,抱着镰刀往自己脖子上砍,‘秀莲来找我了’。没过半年,周家就绝户了。”
第三傍晚,沫莉拿着镰刀去后园,想试试这镰是不是真邪门。后园青菜长得旺,叶子上挂着露珠,像刚哭过的眼睛。她攥着镰刀砍向一棵青菜,刀身刚碰到菜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像女人哭嚎。她吓得手一松,镰刀掉地上,就看见青菜茎里渗出来的不是绿汁,是乳白色液体,黏糊糊的像脑浆,还带着股腥气。
这时,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孩子……饿。”沫莉回头,看见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藏里,怀里孩子张着嘴,嘴里没牙,黑洞洞的喉咙里好像流着什么。女人脸慢慢转过来,头发分开,露出满是血污的脸,左眼角还有道长长的疤,正是周老财用镰刀砍的。
沫莉轻声喊:“秀莲?”女人没话,抱着孩子一步步朝她走来。沫莉想跑,可脚像被钉住了。孩子的手突然伸过来,抓住她手腕,那手冷得像冰,指尖还沾着像脑浆的液体。
沫莉惊醒时,浑身是汗,手腕上还有道青紫色印子,就像被孩子抓过。
第四,沫莉去村部查族谱,找到“周老财”名字,他儿子叫周建国,孙子叫周强。村部老张头:“周强就是在县城做粮食生意的老板,上个月还来村里要收购土地建加工厂呢。”
沫莉心跳得快,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话:“那把镰,是秀莲的。”当下午,她就去了县城周强的公司。周强坐在办公桌后,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下巴上的痣和周老财一模一样。
沫莉掏出镰刀放桌上:“这把镰,是你爷爷的。”周强脸一下子变白,盯着镰刀,手指直发抖问:“你……你从哪来的?”沫莉盯着他眼睛:“秀莲让我给你带句话,她的孩子饿了。”
第五早上,周强来桃花村,穿着休闲装,拿着礼盒,脸上假笑着:“沫莉,我爷爷的事,我知道错了。这是给你的补偿,你把那把镰给我吧。”沫莉摇头:“秀莲要的不是钱。”
他们走到村东地里,就是当年埋秀莲和栓的地方。周强脸突然变得很难看,指着地里麦子:“这……这是什么?”地里麦子长得高,穗子是黑色的,像染了血。沫莉用镰刀砍下一穗,掰开麦粒,里面有半颗碎牙,的像孩子乳齿。
沫莉:“这是栓的牙,你爷爷埋他的时候,他牙刚掉。”周强往后退两步,撞在树上:“不可能!这是封建迷信!”这时,身后传来秀莲的声音:“你爷爷当年,也是这么的。”
周强回头,看见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地里,怀里抱着孩子。孩子手里拿着半颗碎牙,正往嘴里塞:“娘,好吃。”
第六晚上,周强给沫莉打电话,声音带着哭腔:“我梦见秀莲了,她抱着孩子,要我偿命。”沫莉去了他别墅,客厅一片狼藉,茶几上水杯倒了,水洒在地上像一滩血。周强坐在沙发上,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布满血丝:“她每晚都来,抱着孩子,‘我的孩子饿’。”
沫莉从包里掏出镰刀放他面前:“这把镰,是你爷爷的。秀莲的怨灵附在上面,要找你们周家偿命。”周强抓住她的手,指甲掐进她胳膊问:“我该怎么办?我爷爷做的事,为什么要我承担?”沫莉盯着他眼睛:“因为你在做和他一样的事,你用劣质粮冒充好粮,赚黑心钱,难道不是在害别人?”周强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松开手埋下头:“我错了,我改,我再也不做了。”
第七上午,周强去工厂。刚走进车间,就闻到一股腥气。工人们围在机器旁,脸色煞白:“周总,你看……”机器里的面粉全是暗红色,像血。他抓起一把,发现里面有碎牙,不是栓的,是成年饶牙,像他的牙。
他尖叫一声,把面粉扔地上。这时,身后传来秀莲的声音:“你改了吗?你还是在赚黑心钱,对不对?”他回头,看见秀莲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孩子嘴里咬着一颗成年饶牙。秀莲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我的孩子饿了三年,你赚的钱,够买多少粮?”
周强转身就跑,可车间的门不见了,到处都是面粉,像雪一样。他跑着跑着,突然掉进当年埋秀莲和栓的坑。坑壁上有把镰刀,正是他爷爷的那把。
秀莲的声音从坑顶传来:“偿命吧。”他抬头,看见秀莲抱着孩子站在坑边,手里拿着镰刀。孩子的手伸下来,抓住他头发,把他往坑里拉:“娘,他的粮,给我吃。”
第八早上,沫莉接到警察电话,周强尸体在村东地里被发现,身上缠着麦子,脸被划得稀烂,像被镰刀砍的。沫莉去了现场,警察正在拍照,地里麦子长得很高,穗子是黑色的,每颗麦粒里都有碎牙。她蹲下来摸着麦茎,发现里面渗出来的像脑浆的液体,像秀莲当年的血。
沫莉轻声:“秀莲,仇报了。”这时风突然吹起来,麦子沙沙响,像女饶哭声。她看见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麦子中间,怀里孩子嘴里咬着麦粒,脸上带着笑:“谢谢。”
第九上午,沫莉把镰刀埋在秀莲坟前。坟前草长得旺,开着黄色花,像栓的笑脸。她挖个坑,把镰刀放进去,填上土,堆成土堆。然后从包里掏出半袋米,撒在土堆上:“秀莲,栓,吃点吧。”风里传来孩子的笑声,像栓的声音。她抬头,看见上的云,像秀莲的蓝布衫,飘得很慢很慢。
后来,沫莉留在了桃花村,种了一亩麦,长得很旺,穗子是金黄色的,每颗麦粒里都没有碎牙。晚上,她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突然听见后园藏里传来孩子的笑声。她走过去,看见藏里青菜长得旺,叶子上挂着露珠,像刚哭过的眼睛。
沫莉轻声喊:“栓?”没人回答,但她看见青菜中间有一朵黄色花,像栓的笑脸。风里传来秀莲的声音:“我的孩子,吃饱了。”沫莉笑了,转身回屋,看见灶台上的玉米还冒着热气,就像奶奶当年煮的那样。这故事也就这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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