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在一个梅雨季，城中村那筒子楼里，到处湿漉漉的，墙角的霉斑都爬得像地图似的。医学院实习生孟灵拖着个行李箱，“吭哧吭哧”地推开了307房门。这时候啊，房东正拿着铁丝捅冰箱锁呢，嘴里还嘟囔着：“这破冰箱总自己结冰……”
孟灵一瞅那老式单门冰箱的冷藏室，好家伙，三个白面馒头整整齐齐码在青瓷盘上，馒头尖还点着朱砂红，跟祠堂里的供品一模一样。孟灵心里笑话房东迷信，可她一伸手，指尖碰到馒头皮下的寒气，那冷意“嗖”地顺着血管直钻心口，给她吓得一哆嗦。
当晚上，孟灵正睡得香呢，突然被一阵窸窣声给弄醒了。她一瞧，冰箱门缝里渗出昏黄光晕。她哆哆嗦嗦地拉开门，就看见瓷盘边多了个皱皮苹果，果皮下还蠕动着蚯蚓状黑线，仔细一看，竟是纸钱灰拼成的“偿”字。孟灵这心脏啊，“扑通扑通”直跳。
第二值夜班前，孟灵饿坏了，顺手就吞了半个馒头。等亮她对着诊室镜子一瞧，“啊”地一声尖叫起来，牙缝里全是纸灰，舌尖还残留着香烛的涩苦。护士长给她块方糖，她一吃，跟吃石膏粉似的，甜觉就这么没了。这时候清洁工拖地的时候还嘀咕呢：“上个月搬走的老张也这样！他偷吃供果后狂灌蜂蜜，最后把假牙都抠吐出来了……”孟灵一听，头皮发麻，再一瞅，消毒水雾气里，冰箱阴影里站着个蓝衣女人，脖子折成直角，手里瓷盘堆满灰馒头。
孟灵觉得这事不对劲，就跑到病理科档案室去查。在那一堆福尔马林和旧纸的味道里，她翻到2009年失踪案卷宗，上面写着护工林秋妹，监管市医院太平间期间携遗体失踪。现场照片里，老式冰箱把手上带血齿痕，跟孟灵虎牙弧度一模一样。这时候冰箱突然“轰隆隆”响，跟野兽吼叫似的。冷藏室结出冰花，慢慢凝成女人脸庞。孟灵哆哆嗦嗦地摸了一下冰面，哎哟妈呀，指尖传来剧痛，就跟椎骨碎裂似的。冰脸嘴唇还动了：“我的馒头……甜吗？”
孟灵吓得赶紧刷牙，可刷毛勾出更多纸灰，镜中自己牙龈爬满灰斑，牙齿就像浸染了陈年香火。房东在外面拍门吼叫：“你冰箱漏血水了！”孟灵一打开冰箱，冷藏室铁架上淌着暗红粘液，馒头在血泊里胀成婴孩头颅状。粘液还蜿蜒到门缝，组成林秋妹的身份证号。这时候冰箱压缩机还传出闷响，就像有人在冰棺里捶打盖子。
孟灵接着查太平间值班记录，发现林秋妹失踪当夜，三具遗体异常腐坏。她又摸到老冰箱后背铆钉松动，扯开锈铁皮，保温层里全是霉变纸钱。这时候幻象就像冰锥一样刺进她脑袋，她看到蓝衣女人把祭品藏进冰箱，被穿白大褂的男人捂住口鼻，男人腕表卡进她牙齿，她还听见自己颈椎断裂的声音。那女人还在她耳边：“他们用停尸柜藏我……现在换冰箱了。”
从这以后，孟灵牙齿开始自己掉，早上起来枕头上全是裹着纸灰的臼齿。冰箱里祭品变成浸血蜜枣，那味儿勾得她心痒痒。这时候林秋妹幻影握着她手腕：“吃啊！尝不到甜味的人……才能当我的嘴。”孟灵不受控制地吞下蜜枣，喉管瞬间就冻住了，再一照镜子，满口新牙漆黑如炭，舌尖还渗出纸灰。
孟灵怀疑院长钱庸，就去他办公室。钱庸林秋妹是监守自盗，偷遗体肾器官时被制冷机绞死。孟灵盯着他左手腕，发现表带遮盖的齿痕跟自己虎牙契合。当晚上冰箱涌出腐甜气息，钱庸鬼使神差吃光祭品，第二早上满嘴纸灰，胰岛素也失效了，他再也尝不出低血糖的死亡预警。
钱庸跑到太平间找林秋妹遗体，冷藏室突然喷出冰雾，铁架伸出青紫手臂把祭品馒头塞进他喉咙。林秋妹声音传来：“喜欢藏尸体？你永远留在这吧！”孟灵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钱庸半个身子栽进冰箱，疯狂啃自己手腕，还喊着：“太甜了……停不下来啊！”冷藏室把他腰腹冻在铁架上，就像挂钩上的冷鲜肉。
后来冰箱后墙被砸开，腐臭弥漫筒子楼。林秋妹骸骨和保温层棉絮缠在一起，颅骨嵌着半块男式腕表。钱庸尸身蜷成胎儿状，嘴里塞满混着纸灰的冰碴。林秋妹骸骨指节碰了碰孟灵嘴唇，孟灵牙龈剧痛，黑齿“噼里啪啦”往下掉。等新生牙齿长出来，孟灵舌尖尝到血的味道，温热的、咸腥的，像泪水。
结案后孟灵搬到新公寓，整理行李时，保温箱里滚出点着朱砂的馒头。手机新闻旧冰箱拆卸工人集体味觉失灵，牙齿都有不明灰渍。孟灵把馒头放回冷藏室，霜雾在玻璃隔板上慢慢凝成女人温柔的笑脸。窗外鞭炮声震耳欲聋，孟灵咬了口祭品，在鲜血的咸涩里，竟嚼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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