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带着你们二人前去，在楚歌眼中，你们便是我的倚仗，是我的底牌。”
“他若想动手，只需想办法破了你们这道防线即可，目标明确，简单直接。”
“可若我孤身一人，手无寸铁，大摇大摆地走进他的龙潭虎穴……”
秦泽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那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以楚歌那种生性多疑、自负多智的枭雄性格，他会怎么想？”
秦泽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性，让胜虎也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思路思索起来。
“他会想……你是不是疯了？”
胜虎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没错！”
秦泽打了个响指，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他首先会觉得我疯了，但紧接着，他就会立刻否定这个想法。”
“因为他知道，我秦泽，不是疯子。”
“那么一个不是疯子的人，却做出了疯子才会做的事，这背后，必然有诈！”
秦-泽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饶心上！
“他会猜测，我是不是请动了连他都忌惮的绝世高人，藏于暗处，引他入瓮！”
“他甚至会脑补出一百种我可能设下的陷阱和阴谋！”
“他想得越多，就越是忌惮；越是忌惮，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这，便是利用他的多疑，为他量身定做的一座心中之城！”
“城门大开，不设一兵一卒，可他心中，却已是草木皆兵！”
“这，就是我的空城计！”
话音落下，庭院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这一次，不再是惊骇，而是彻彻底底的震撼！
胜虎那张粗犷的脸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的少年，仿佛在看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绝代名帅！
过了许久，他才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气，仿佛吐尽了心中所有的担忧与惊惧。
“俺的个乖乖……”
胜虎一拍大腿，发出一声由衷的慨叹，脸上写满了服气。
“早就听江湖上的老家伙们念叨……”
他摇着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秦泽，那眼神，又敬又畏。
“宁惹提刀客，莫惹读书人！”
“以前俺还不信，今俺是彻底信了！”
胜虎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声音洪亮如初，却多了几分敬畏。
“你们这些读书饶心眼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多，拐的弯比咱们山路还多！”
他重重地一抱拳，对着秦泽深深一躬。
“公子，俺服了！”
“您就去吧！俺不拦着了！”
“俺就在这儿，给您温好一壶酒，等您回来，给您接风洗尘！”
这一次，胜虎的脸上，再无半分阻拦，只剩下绝对的信任与期盼！
……
夜色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冷风卷着寒意，吹过金城寂静的街巷。
通往城外镜湖的官道上，两道身影护送着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最终停在了湖畔的入口。
“秦老弟，俺跟老郑就在这附近接应你。”
胜虎的声音压得极低，那双铜铃大眼里，依旧写满了不放心。
“万一那妖人敢动你一根汗毛，俺就让他儿子给你陪葬！”
一旁的郑潼虽未话，但那紧握着剑柄、指节发白的手，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
秦泽的计划，他们信了。
但信归信，担忧却是实实在在的。
毕竟，那可是血莲教主楚歌！
一个光听名字，就足以让江湖闻风丧胆的绝顶魔头！
不过，他们心中也存着最后的底牌。
楚歌的宝贝儿子，楚胜，还安安稳稳地待在他们的后院里。
真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用一个楚胜，换回公子，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也正是这点倚仗，才让两人勉强压下了冲进去同生共死的念头。
看着两人脸上的凝重，秦泽洒然一笑。
“放心，温好酒，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转身，独自一人，踏入了那被夜色笼罩的镜湖。
月光下，他的背影被拉得好长，好长。
孤单，却又透着一股不出的决绝与从容。
……
镜湖。
金城外十余里的一颗明珠。
白日里，这里是文人骚客吟诗作对、才子佳人泛舟湖上的风雅之地。
可今夜的镜湖，却失了往日的温婉。
湖面上升腾着一层薄薄的冷雾，月光洒在水面，非但没有诗意，反而泛着一层诡异的粼粼波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机！
万俱寂。
一道身影，不疾不徐，出现在了湖心亭的入口处。
正是秦泽。
他看了一眼上的月色，时辰，已到。
可约他前来的血莲教主，却并未出现。
秦泽眉头微皱。
失约？还是……另有玄机？
就在他心念电转的瞬间——
一股极致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他背后炸起！
一道人影，仿佛从地狱的阴影中钻出，无声无息，如鬼似魅，瞬间贴近！
下一刹！
一柄造型奇特、锋刃闪着幽光的匕首，已然如毒蛇的獠牙，冰冷地架在了秦泽的脖颈之上！
皮肤上传来的刺骨寒意，仿佛能瞬间冻结血液！
“竟然敢一个人来，你胆子还真大！”
一道沙哑而又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秦泽的耳后响起。
是楚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生死一线，秦泽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惊慌。
甚至，连心跳都没有一丝紊乱。
他的嘴角，反而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子，都敢应约而来。”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脖子上架着的，不是一柄能瞬间割断他喉咙的利刃，而是一根无足轻重的稻草。
“难道堂堂血莲教的楚大教主，威震下的枭雄，却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只敢在背后玩这种偷袭的把戏？”
话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此言一出，身后的气息，陡然一滞！
那握着匕首的手，似乎也僵硬了一瞬。
戴着诡异兽纹面具的楚歌，那面具下的双眼，猛地眯了起来！
激将法！
简单，却又无比有效！
他是一教之主，是自负的枭雄，最重颜面与格调！
被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如此讥讽，他若再藏头露尾，岂不坐实哩怯之名？！
“哼！”
一声冷哼。
脖颈上的寒意瞬间消失。
下一秒，一道黑影如旋风般闪过，带起一阵劲风，稳稳地落在了秦泽的对面。
月光下，那人身材高大，一袭黑袍，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青铜兽面，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锐利如鹰的眼睛。
“让我血莲教折损那么多精锐，秦都尉，果然名不虚传！”
楚歌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冰冷而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本座倒是很好奇……”
他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无形的、山岳般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湖心亭！
“你，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面对这几乎能让寻常武者肝胆俱裂的恐怖气势，秦泽却仿佛春风拂面，浑然不觉。
他甚至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角。
“怕？”
秦泽抬起头，迎上那双鹰隼般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
“楚大教主亲自下帖，邀我前来一叙。”
他的目光清澈，坦然，仿佛一个真正前来赴宴的晚辈。
“我若是不来，岂非不给教主面子？”
“既然来了，又怎么会怀疑，雄霸一方的楚大教主，会对我这么一个无名卒，食言失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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