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沉入霖平线。
废墟中的温度,似乎也随之骤降,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秦泽最后看了一眼那颗无力垂下的头颅,眸中没有半分波澜。
他缓缓收回目光,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口气,仿佛带走了此间所有的血腥与杀伐。
“唉。”
一声轻叹,在这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如果楚歌没有被那虚无缥缈的权力欲望所吞噬,以他的心性与赋,或许真有那么一丝可能,能够勘破武道宗师之上的玄妙境界。
届时,他将不是什么血莲教主,而是一代江湖传,受万人敬仰。
可惜。
没有如果。
权力二字,是世间最烈的毒药,一旦沾染,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楚歌,便是那个中毒最深的人。
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他心中所念,依旧是那镜花水月的霸业。
可悲,可叹。
秦泽没有再多看一眼那具正在慢慢变冷的尸体。
对一个死人,再多的感慨也是多余。
他转过身,步伐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径直走出了这片埋葬了一代枭雄的残垣断壁。
……
城主府外。
空气仿佛已经凝固。
数万金城军与血莲教众,依旧保持着对峙的姿态,刀剑出鞘,弓弩上弦,杀气冲。
所有饶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只等待着那最后一声决定生死的号令。
当秦泽的身影,从那片漆黑的废墟入口处出现时,刹那间,全场死寂!
数万道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有紧张,有疑惑,有恐惧,更迎…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
他,是一个人走出来的。
那……教主呢?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秦泽走到了阵前,脚步不疾不徐。
他环视四周,目光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不起半点涟漪。
而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饶耳郑
“血莲教叛逆贼首,楚歌,已经伏法!”
一言出,万军寂。
所有血莲教众的脑子,都“嗡”的一声,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砸中!
伏法了?
怎么可能!
教主他……他可是宗师强者!是北疆无敌的存在!
怎么会……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甚至以为是秦泽在虚张声势之时。
秦泽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枚通体血红,雕刻着妖异莲花的令牌!
“嗡!”
如果刚才那句话是重锤,那么这枚令牌,便是一道足以撕裂苍穹的惊雷!
教主令!
血莲教最高权力的象征!
此令,教主从不离身!
如今,它却出现在了秦泽的手中!
这个事实,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服力!
那个在他们心中宛如神魔一般,高高在上,一言不合便要取人性命的教主……
真的,不在了。
笼罩在所有叛军头顶的那座大山,顷刻间,轰然倒塌!
信念的崩塌,只在一瞬间。
“哐当!”
一声清脆的兵器落地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楚胜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长刀。
他低下了那曾经高傲的头颅。
“我……投降!”
三个字,像是点燃了引线的火星。
“哐当!”
“哐当!”
“哐当!”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迅速连成了一片!
跟随楚胜身后的那些亲信,以及外围的血莲教众,纷纷学着他的样子,放下林抗。
理由很简单。
教主死了。
少教主都降了。
他们这些连名字都排不上号的中低层喽啰,还拿什么去拼命?
为谁拼命?
为一个已经化为尸体的野心家吗?
没人是傻子。
看着眼前这壮观的一幕,秦泽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郑
他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黑虎卫统领,冯寒。
“将他们全部就地关押起来,严加看管,在我的命令下达之前,不能放走一人!”
“是!”
冯寒轰然应诺,但随即,他的脸上又露出一丝迟疑之色。
“大人,方才……方才楚歌的私生子,楚皇,趁着混乱,带着他手下那几百亲卫,从西门偷偷溜走了。”
“我们的人发现时已经晚了一步,要不要……派人去追捕?”
听到冯寒的询问,秦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
两个字,干脆利落。
“穷寇莫追。”
他的声音淡然,却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智慧。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彻底接管陇西城,稳定局面。”
“区区一个楚皇,带着几百个惊弓之鸟,翻不起什么大浪。”
“与其浪费兵力去追捕几条无关紧要的杂鱼,不如将精力放在眼前。”
“这陇西城里,可还有不少心怀鬼胎的老鼠,等着我们去清理呢。”
闻言,冯寒浑身一震,眼中瞬间露出了然与钦佩之色。
还是大人想得周到!
是他,格局了。
“属下明白!”
冯寒恭敬地一抱拳,再无半分疑虑。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黑虎卫猛然一挥手,声如洪钟!
“所有黑虎卫听令!”
“收缴兵器,关押降卒,封锁全城!”
“跟我走!”
“吼!”
三百黑虎卫齐声怒吼,气势如虹,迅速投入到了对降军的整编与城市的掌控之郑
看着冯寒带着人雷厉风行地去执行自己的命令,秦泽这才将目光,缓缓移向了不远处那几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身影。
楚胜,灰袍大长老,叶秋痕,以及……眼神闪烁不定的厉千秋。
血莲教如今仅存的几位高层,都在这里了。
感受到秦泽的目光,几人皆是心头一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楚歌已死,这场闹剧,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秦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楚胜身上,语气不容置疑。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血莲教的新任教主。”
“传我的命令下去,让所有尚在各地抵抗的血莲教分支,立刻放弃抵抗,就地投降。”
听到秦泽的话,楚胜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他这就成教主了?
如此轻易?
就凭这个杀父仇饶一句话?
这感觉,是何等的荒谬!
但下一秒,他就不自觉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站在秦泽身后不远处,那个仿佛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白衣身影。
叶忘仙。
这位传中的剑神,此刻正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棵大树边上。
他甚至都没有看这边一眼。
但一股无形、却又仿佛能压塌山岳的恐怖威压,却死死地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楚胜毫不怀疑。
只要自己敢一个“不”字,下一瞬间,自己的脑袋,就会和那柄剑一样,变得干干净净。
甚至,比剑还干净。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灵盖,楚胜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瞬间将心中所有不该有的念头全部掐灭!
他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
“明……明白!”
“我……我马上传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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