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挂羚话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头往沙发扶手上一靠，竟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还在跟郭玉宸抢最后一块鸡米花，他那油乎乎的爪子刚伸过来，就被我一巴掌拍开 ——
“唔……”
意识回笼时，鼻尖先闻到一股焦香。我猛地睁开眼，窗外的色已经暗了，屋里开了暖黄的灯，王少正蹲在茶几旁，把一盘烤得金黄的鸡翅往桌上放。
“醒了？” 他抬头看我，眼里带着点笑意，“睡了快四十分钟，口水都快流到抱枕上了。”
“才没有！” 我慌忙抹了把嘴角，脸颊发烫，肚子却不合时邑 “咕咕” 叫起来。
他把盘子往我面前推了推：“刚出炉的，尝尝看。”
鸡翅表皮烤得酥脆，泛着油亮的焦糖色，撒在上面的白芝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拿起一根咬了一口，蜂蜜的甜混着烤肉的香在嘴里炸开，肉质嫩得能飙出汁，比梦里的鸡米花还好吃。
“好吃！” 我含糊不清地，指尖沾着点蜂蜜酱汁，又抓了一根鸡翅往嘴里送，油星子溅在嘴角都没察觉。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递过来一杯温水，另一只手拿着纸巾，自然地帮我擦掉嘴角的油渍，指尖擦过皮肤时带着点微凉的触福
我这才注意到，茶几上除了烤鸡翅，还摆着一碟切好的橙子，果肉饱满得像要滴出水，旁边是一碗温着的白粥，瓷碗边缘还冒着丝丝热气。他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干干净净，就坐在旁边看着我，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浅影，眼神像被温水泡软的棉花，温温的，带着点纵容的笑意。
“你怎么不吃？” 我往他手里塞了一根最大的鸡翅，骨头上的肉烤得最厚。
“等肯德基到了一起吃。” 他咬了一口，咀嚼时嘴角还微微上扬，像是在品味什么特别的味道。
“雨怎么还没来？” 我又啃完一根，摸了摸半饱的肚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巷口的路灯亮着，却没看见人影。
“别急。” 他拿起一瓣橙子递到我嘴边，果肉饱满得能掐出水，“马上就到了。”
我张嘴咬住橙子，酸甜的汁水冲淡了嘴里的油腻，刚想 “再不来鸡翅都被我吃完了”，就听见门外传来秦雨咋咋呼呼的声音，带着点气急败坏地喊：“哥！开门！手快断了！再不开门我把肯德基全吃了！”
王少笑着起身，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曹操曹操到。”
他刚拉开门，一股寒气就裹着雨丝涌进来，秦雨和郭玉宸跟两只落汤鸡似的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肯德基纸袋。郭玉宸的刘海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发梢滴到鼻尖，活像只刚从池塘里捞出来的鸭子，我捂住嘴才没让笑声跑出来。
他们两个 “啪嗒啪嗒” 踢掉湿鞋，赤着脚就往屋里冲，冰凉的脚底在地板上踩出一串湿脚印，然后 “哗啦啦” 地把怀里的纸袋往茶几上一放，纸袋碰撞着发出窸窣的声响，热气混着肉香立刻漫了开来。
“姐姐！你怎么在这！” 郭玉宸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手里还攥着半根在路上偷吃的薯条。
“我不能在这？” 我挑眉看他，指尖还捏着啃了一半的烤鸡翅。
“不是不是！” 他慌忙摆手，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突然一拍大腿，冲过来嚷嚷，“姐姐，你可想死我咯！”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像颗炮弹似的冲到我面前，张开胳膊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湿漉漉的头发蹭得我脖子发痒。
“哎哎哎，一身水！” 我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推了他两把，“刚从雨里捞出来就往人身上扑，想冻死我啊？”
“嘿嘿。” 他傻笑着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手背抹了把脸，水珠甩得到处都是，“这不是太久没见姐姐了嘛！”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秦雨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拆开一个汉堡往嘴里塞，面包屑掉在他湿漉漉的校服裤上，含混不清地问，“我哥今怎么突然抽风，非让我冒这么大雨去买肯德基，原来是你在这儿啊……”
王少刚从鞋柜拿了干净的拖鞋过来，闻言抬手就照着秦雨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力道不重，更像在闹着玩：“什么叫抽风？会不会话？”
“本来就是嘛。” 秦雨嘟囔着往旁边躲，毛巾甩得像面旗子，又转向我，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两颗星星，“姐姐，下次你想吃肯德基直接跟我呗，我给你去买！比我哥靠谱多了，他就知道使唤人！”
“嘿，你这子……” 王少作势要再打他，手刚扬起来，就被我伸手拦住了。
“别欺负雨。” 我笑着把一个蛋挞塞到秦雨手里，锡纸托还带着点余温，“不过你这话我可记住了，下次想吃真找你啊！”
“没问题！” 秦雨立刻眉开眼笑，剥开锡纸就咬了一大口。
“喂，雨哥，你要不要脸？” 郭玉宸在旁边不乐意了，嘴里叼着根薯条，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嚷嚷，“她是我姐，又不是你姐，要买也是我给她买！你知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啊？”
“反正我买的她肯定喜欢！” 秦雨梗着脖子，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蛋挞，酥皮屑沾在嘴角亮晶晶的，像只偷吃了甜点的猫。
“切！” 郭玉宸嗤笑一声，从纸袋最底下翻出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塑料袋，打开来是只圆滚滚的灰色猫，耳朵尖尖翘着，脖子上系着红色蝴蝶结，尾巴卷成个可爱的圈圈 。
他献宝似的举到我面前：“姐姐你看，是萌奇！最新款的！我跟店员磨了半，才把最后一个留给我！”
“噗 ——” 秦雨刚咬下去的鸡米花差点喷出来，油星子溅在他湿漉漉的校服袖口上，指着郭玉宸笑得直不起腰，一手撑着沙发扶手，一手拍着大腿：“姐姐你别信他！他是非要点儿童套餐才送的！刚才在店里跟个五岁孩抢，脸都快凑到人家面前了，‘弟弟让给哥哥好不好，哥哥给你买甜筒’，那屁孩瞪他一眼‘你比我还幼稚’，笑死人了！”
“你懂什么！” 郭玉宸脸涨得像熟透的樱桃，一把将萌奇往我手里塞，指尖还带着点炸鸡的油香，梗着脖子反驳：“这叫情怀！再了，奇猫限量版，错过就没了！”
我捏着那只圆滚滚的猫挂件，圆溜溜的眼睛像两颗浸了水的黑葡萄，脖子上的红色领结歪歪扭扭，倒真有股傻乎乎的可爱。记得上次逛商场，我在肯德基门口多看了两眼甜甜私房猫奇的海报，没想到他记到现在。
“是挺可爱的，” 我忍不住笑，指尖轻轻戳了戳萌奇的圆肚子，把它摆在茶几中央，让它正对着我们几个，“谢谢宸宸，我很喜欢。”
这声 “宸宸” 喊得郭玉宸耳朵尖都红了，刚才还梗着的脖子瞬间软下来，挠了挠后脑勺，傻笑着往沙发上缩了缩，抓起根薯条往嘴里塞，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像只偷吃到鱼干的猫。
秦雨在旁边 “啧啧” 两声，故意拉长流子：“哟，疆宸宸’就脸红啦？刚才抢玩具的时候不是挺横的吗？”
“要你管！” 郭玉宸踹了他一脚，力道轻飘飘的，眼睛却不住地瞟向茶几上的萌奇，见我真把它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挨着那盘没吃完的烤鸡翅，嘴角的笑意像被吹鼓的气球，又鼓了几分。
秦雨叼着根薯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这是上了？一个破挂件而已，看把你能的。”
“你懂什么！” 郭玉宸突然挺直腰板，下巴抬得老高，得意洋洋地宣布，“姐姐最疼我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像只灵活的猴子，“嗖” 地一下蹿过来，双手往我脖子上一搂，毛茸茸的脑袋在我颈窝里蹭来蹭去，带着点刚洗过头发的薄荷香。
“哎哎，勒死我了！” 我被他抱得差点喘不过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快松开，你身上还有雨湿气呢。”
“就不！” 他耍赖似的把脸埋得更深，鼻尖蹭着我颈窝的布料，声音闷闷的，像含着颗糖没化开，“姐姐都叫我宸宸了，肯定是最喜欢我！”
“行了郭玉宸，吃你的吧！” 我笑着推他的肩膀，指尖碰到他后背的湿衣服，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爬上来。
他被我推得往后趔趄了一下，后腰撞在茶几角上，发出轻微的闷响，却顾不上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领口，刚才还亮闪闪的眼睛像被蒙上了层雾，瞬间耷拉下来，声音也低了八度，带着点怯生生的疑惑：“姐姐…… 你……”
“干嘛？”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顺着他的目光低头 —— 呼吸猛地顿住。身上这件灰色海军领短袖的领口被扯得变了形，原本挺括的翻领歪向一边，露出一片锁骨，布料上还留着几道明显的褶皱，显然是下午王少急火攻心拽着领口吼我时弄的。
“我靠……” 我心里暗骂一声，手指像触电似的攥紧两边的衣领往中间拉，指腹蹭过被扯松的布料，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海军领本就比普通领口显眼，这么一歪，简直像块写着 “出事了” 的招牌，刚才吵吵闹闹的居然完全没察觉。
郭玉宸的嘴唇动了动，想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挠了挠头，拿起块上校鸡块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眼神却跟粘了胶水似的，时不时往我这边瞟，像只被戳破秘密的兽，耳朵尖都透着点无措的红。
“郭玉宸，你有毛病啊，” 秦雨啃着汉堡，含糊不清地踹了他一脚，“眼珠子都快粘姐姐身上了，你盯着看干嘛？”
郭玉宸被踹得往前一趔，手里的鸡块差点掉地上，慌忙接住塞进嘴里，囫囵嚼了两口咽下去，梗着脖子反驳：“我…… 我看姐姐冷不冷不行啊？” 着还往我身上披的连帽衫瞅了瞅，“王哥这衣服太大了，别着凉。”
“哟，现在知道关心人了？” 秦雨挑眉，“刚才抢萌奇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
“你闭嘴！” 郭玉宸的脸又红了，抓起根薯条就往秦雨嘴里塞，“吃你的吧，堵不上你的嘴！”
秦雨 “唔” 了一声，把薯条嚼得咔嚓响，眼睛却在我和郭玉宸之间转来转去，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被他们吵得有点坐不住，拽了拽连帽衫的帽子往头上一扣，遮住半张脸，假装专心研究手里的萌奇。指尖碰到猫圆滚滚的耳朵，突然感觉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王少递过来的热可可，杯壁还带着温度。
“喝点热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指尖捏着热可可的杯耳，轻轻往我这边递，“别理那俩活宝。”
我接过热可可，杯壁的温度顺着掌心漫上来，冲他弯了弯眼睛，睫毛在暖黄的灯光下投出浅浅的影。
“哥、姐姐，” 秦雨突然放下啃了一半的汉堡，胳膊往膝盖上一撑，挤眉弄眼地，“你你们俩也真是，玩得也太过火了吧？”
“什么东西啊？” 我和王少几乎同时开口，声音撞在一起，像两颗不心碰在一起的玻璃珠。
秦雨朝我身上的连帽衫努努嘴，又冲王少挑挑眉：“还能是什么？哥你把人家姐姐的领子都扯变形了，现在又把衣服给人家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
“秦雨！” 王少的声音陡然拔高，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抓起个鸡米花就往他嘴里塞，“再多一个字，这个月的游戏时间全取消。”
“唔……” 秦雨被堵着嘴，含糊地摆手，眼里的笑意却快溢出来了。
郭玉宸在旁边帮腔，指着我的领口声：“就是啊王哥，扯那么狠，姐姐脖子都红了……”
“郭玉宸你也想一起？” 王少转头瞪他，语气却没什么杀伤力，更像在闹别扭。
郭玉宸立刻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兔子，偷偷往我身后缩了缩。
我被他们得脸颊发烫，抓起热可可猛灌了一大口，结果呛得咳嗽起来，王少慌忙拍我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连帽衫传过来，带着点心翼翼的力道。
“慢点喝。”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没人跟你抢。”
秦雨和郭玉宸在旁边交换了个 “懂了” 的眼神，嘴角憋得通红，假装专心致志地看窗外，肩膀却一耸一耸的，像两只偷吃到谷子的耗子。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很亮，把老槐树的影子投在米白色的窗帘上，风一吹，枝桠晃悠悠地动，像幅会流动的水墨画，泼洒得满墙都是。
王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六点，伸手拍了拍秦雨的后脑勺：“你们俩吃饱没，赶紧去上晚自习！”
秦雨立刻直起腰，手里还攥着半块蛋挞，眼睛亮晶晶的，像捡着了大的便宜：“哥，台风，晚自习取消！嘿嘿嘿，老师刚在群里发的通知，怕路上出事，让在家自习呢！”
“我 c……” 王少的话卡在喉咙里，挑了挑眉看向手机，大概是去翻班级群消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零，“行吧，那就在家待着，别出去瞎晃。”
“耶！” 秦雨跳了起来，差点带翻茶几上的可乐杯，手忙脚乱扶住后又转向我，嘴里还叼着半根薯条：“不过话回来姐姐，你下午是没去上课吗？”
“嗯。” 我捏着热可可的杯子，指尖有点发凉。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凑近了些，眼睛瞪得圆圆的，忽然指着我的连帽衫下摆，“你衣服上有血……”
我心里咯噔一下，低头掀开衣角看 —— 灰色海军领的边缘果然沾着片暗红的痕迹，像朵蔫掉的花，大概是中午吐的时候溅到的，换裤子时竟完全没留意。
“秦雨，别问。” 王少突然开口，眉头皱得很紧，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没事，” 我拍了拍王少的胳膊，转头对秦雨笑了笑，尽量让语气轻松些，“我这是吐的。”
“吐的？！” 旁边的郭玉宸 “噌” 地站起来，手里的萌奇差点被捏变形，声音都劈了，“姐姐，是不是就是跟电视剧里一样口吐鲜血？脸色还这么白！”
“哈哈哈哈，差不多，” 我扯了扯嘴角，故意举了举裤子，“没看见我裤子都换了吗？衣服我是真没注意到。”
“谁？” 秦雨猛地站直身体，拳头捏得咯吱响，眼神瞬间冷下来，看向我的目光里全是火，“谁把你搞成这样？” 这暴脾气真是一点就炸，像只被点燃引线的炮仗。
“没谁，行了坐下。” 我拉了他一把，指尖触到他胳膊上绷紧的肌肉。
“姐姐，你被人捅刀子了？也没有啊？” 郭玉宸还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一会儿掀我袖子看胳膊，一会儿弯腰看我腿，“伤口在哪呢？要不要去医院？”
“我那是…… 气的……” 我叹了口气。
“气的？” 秦雨立刻转头瞪向王少，眉毛拧成个疙瘩，拳头又攥紧了，“哥，你又欺负姐姐？”
“死雨，我可没有啊，” 王少哭笑不得地举双手投降，往我这边偏了偏身子，肩膀几乎挨着我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邀功的得意，“我是英雄，救的她……”
“难不成是他……？” 秦雨的声音突然沉下来，捏着汉堡的手紧了紧，眼里闪过一丝狠劲 —— 我知道他的肯定是詹洛轩。
“不是。” 我摇摇头，往秦雨嘴里塞了块上校鸡块，油星子溅在他校服领口，“别瞎猜。”
“我知道了姐姐，是他吧？” 郭玉宸突然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语气里带着点恍然大悟的笃定。
我捏着热可可杯的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轻轻点零头，耳尖泛起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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