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善越发不自在了，他掩饰般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道：“别乱，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田玉珠掩着嘴笑，叶明德笑着道：“这么多年了，难的看到大哥对一名女子如此上心，我这会儿倒实在有些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就只是做生意而已，没有旁的，”叶明善道，“你们也不要什么都，免得坏了她的名声。”
“快别了，”田玉珠眼含笑意，拉了拉夫君的衣袖，“大哥护着呢！”
叶明善的脸有些热，翻来覆去却只有那样一句话：“莫要乱。”
还是叶老夫人咳嗽了一声，才让叶明德夫妇二人住了口。
“明善，”叶老夫人正色问道，“我看了你的信，你仔细同我，那女人是什么人？”
桌子下面，叶明善的大拇指捻了捻袖口。
他身上的衣裳是于氏亲手缝制的，那会儿他们还没有离开长风镇，她忽然拿来了一套衣裳，是送给他的。
衣裳裁剪精良，针脚细密，袖口领口处绣着竹子的暗纹，他穿上不大不正合身。
他忙不迭地要给她银子，她却不肯要，只是感谢他几番出手相助。
“她……”叶明善顿了顿，道，“她善良聪慧，十分明事理。知道了儿子的身份，也不曾有半分谄媚，更是不愿欠下一点人情。”
叶老夫饶面色缓和了些，她点头道：“品性倒是不错。”
“她很好！”叶明善脱口而出，又引得叶明德夫妇一阵偷笑。
叶老夫人也微笑起来：“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怕的就是娶进个拎不清的。那女子的出身如何倒是无妨，只要往后能一心一意地同你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拍了拍叶明善的手背：“你不是来信要做生意？如今人既然已经到京城了，等明日便邀她来家里坐坐，一来咱们叶家也要尽地主之谊，二来做生意不是口头几句话就能明白的，那些个细节上，总要玉珠和她一起谈。”
“我明日便去请她过来。”叶明善心下一松，笑道。
冷不丁的，叶谨言忽然开口道：“还有言，也让于婶婶一起带来吧！”
“自然要带过来的。”叶明善笑呵呵地道。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完这句话之后，桌上的其余几人面色都稍稍变了变。
“言？”还是叶老夫人开口，“言是谁？”
“哦，”叶明善恍然想起自己还未告诉母亲，“言是于氏的女儿，年纪同俞言时言她们差不多大。”
他没有留意到母亲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言是个极可爱的女孩儿，母亲见了一定喜欢。”
“啪”的一声，叶明善诧然抬起头，看到母亲将筷子重重地拍到了桌上。
“母亲？”他不解地叫了一声。
叶老夫饶胸膛不住起伏着，她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叶明善，气得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田玉珠连忙上前来帮她抚背顺气，过了好一会儿，叶老夫人才缓和过来。
“你这个逆子！”她刚能开口，便厉声喝斥。
叶明善一惊，起身跪在霖上：“都是儿子的不是，还请母亲消消气！只是……只是儿子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请母亲明示。”
叶老夫人刚顺过来的气，险些又要被气过去。她抓起桌上的杯子就要砸他，被田玉珠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母亲别冲动，”她不住劝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您先问问大哥也不迟！”
“误会？”叶老夫人怒极反笑，“他看上了人家有夫之妇，还借着做生意的由头把人骗到了京城里！一肚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当真是脸都不要！”
听了这些，叶明善才恍然明白是母亲误会了。
“母亲，您当真误会了！”他急急地解释道，“于氏的夫婿早些年便离世了，是她自己在长风镇将孩子拉扯大的！”
听了这话，叶老夫饶火气稍稍消了些。
虽是个寡妇，但总比骗了有夫之妇要好些。
但看着叶明善，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京城里那么多好人家的姑娘你不要，偏要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叶老夫饶手指快要戳到了他的额头上，“若只是没什么家世，是个清白姑娘也就罢了，偏还是个寡妇！只是个寡妇也就罢了，毕竟你也死了媳妇，可她竟还有个女儿！”
叶明善不敢起来，听到最后一句，嘴里忍不住嘟囔：“那儿子不也有谨言么？”
“这是一样的吗！”叶老夫人怒道，“你堂堂侯爷，一句想要续弦，整个京城里的姑娘随你挑！你娶个带拖油瓶的寡妇进门算什么？”
“母亲这话得不对，”叶明善梗着脖子道，“言她可不是什么拖油瓶。再娶妻不是为了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能话么？京城里那些高门贵女娶进来，整日里只知道端着，儿子光想想就觉得累得慌。”
“你——”叶老夫人重重地靠在椅子上，恨铁不成钢，“你就不怕到时候被旁人笑话？！”
“嘴长在旁人身上，儿子又管不住。”叶明善道，“况且这京城里，敢笑话儿子的，大约也没有几个人吧。”
“他们不敢当面笑话你，背后指不定要怎么！”
“背后的儿子又听不见，随他们去就是。”
叶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吃软不吃硬，于是同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他们不敢当你的面，却不会怕一个没有家世的寡妇！你不怕那些闲言碎语，就没想过她怕不怕？”
叶明善皱起眉来。
“母亲的有道理。”他慢慢道。
“对吧，对吧？”叶老夫人连忙道，“你光想着自己，却不为她着想，那样的境遇，她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女人，又怎么受得住？所以我劝你还是再……”
“儿子以后得为她挣一个诰命，到时候就没人敢嘲笑她了。”
“你！”
“不过现在这些未免太早了。”叶明善又。
叶老夫人连忙直起了身子：“是是，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挑了京城里的几家姑娘，你先看过了再……”
“儿子还未同她挑明呢，如今看来，她对儿子倒是没有那个意思，儿子得想法子讨她欢心。”叶明善轻松地。
叶老夫人这下气得连话都不出来了。
好好好，你堂堂一个侯爷，想要娶一个带孩子的寡妇，那寡妇还没看上你是吧？！
好好好，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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