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颗晶石，眉音的哥哥问她：“你吃了何物？这是桃核吗？什么桃子的核，会是这个样子的？”
镇玄真君道：“神界的仙桃。”
眉音的哥哥大骇，问她：“你吃了仙桃？在何处吃的？怎么吃到的？”
眉音发烦道：“你听他胡，我上哪儿吃仙桃去？”
“那这是什么？”
“我哪知道是什么！烦死了！”
镇玄真君道：“洞主，令妹已然无甚大碍，但是稳妥起见，还是让她留在我这里住几日，以防再生变数。”
哥哥走了，眉音才问：“这是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镇玄真君沉吟了片刻才回答。
“如果我想得没错，这个东西应该叫舍利。”
眉音看着他，头一回听到这个词。
镇玄真君又道：“舍利不是咱们这里的话，它的本质，相当于牛黄狗宝。”
往西十万八千里，有一国，名姝，国中有一教派，其神明称为佛，是以人称佛教。
舍利一词，便源自这个教派，指得是高人死后，血肉骨骼所化的结晶，被这个教派视为圣物。
镇玄真君定定地看着她：“你吃了什么？”
眉音脱口道：“还能是什么，就是人嘛。”
镇玄真君脸色不悦，人与仙溯本同源，像眉音这样，吃了人还理直气壮，着实猖狂。
眉音知他心思，争辩道：“你们吃飞禽走兽，我们吃人，大家都是吃肉，你何故予我脸色？”
“飞禽走兽没有慧根，人乃灵根，岂能相提并论？”
“那你们杀妖取丹，炼制丹药，又怎么？”
“恶妖伤人，杀之除害，取其丹而用，有何不可？”
“弱肉强食，公地道，你就是虚伪。”
“奉行道，众目昭彰，何谈虚伪？”
“神定三族，你仙族杀妖取丹，炼制丹药，焙本固元，我妖族吸取日精月华，夺人血肉精气以为修炼，此亦为道！”
镇玄真君起身，拂袖而去。
眉音嚷道：“你别走，我还有话问你。”
“自去姝国问吧。”
“我又不懂那里的话。”
“你吃个人不就懂了！”
“那你是怎么懂的？你也吃人了？”
“我仙门自有神潜之法，何如你等畜类。”
“你谁畜类！你给我回来！”
喜心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颗桃核大，暗红色的晶石。
辛九起身，走近了观瞧，问：“这便是你方才的，舍利？”
喜心点头：“是，这一颗，是肉舍利，是血肉之精凝结而成。”
“我吃了那个童子，他的血肉之精却未能被我完全夺取，绝大部分都凝结成了这颗舍利，还险些把我坠死。”
“那……这里面凝结的精气，还能提出来吗？”
喜心摇头：“不能，结成舍利，精气精血便成了死物，毫无用处。”
辛九看她：“那你还留了这么多年。”
喜心微笑：“这要起来，可就话长了，即便是长话短，也得上几日几夜。”
辛九失笑：“是要把佛教的教义先讲清楚，才能阐述此物的价值吧？”
喜心看着他，片刻后洒然一笑：“你定是哪个仙族高人转世，否则不会有慈慧根。”
“就算是吧，又能如何，反正我已然是妖了，再怎样，也转不回仙。”
喜心笑着点头：“是啊，事事皆为命，顺则安舒，逆则凄苦，我当年明知那牧童不凡，却因一时意气，而造下恶业，至今懊悔不已。”
吃了那个牧童之后，眉音的妖力大增。
虽然当时感觉是只增长了百年修为，但实则后续的修炼，变得事半功倍。
眉音自然是极为高兴，隔了一段时间，又想吃人，便出门寻找。
这次遇到了一个女人，很轻易地迷晕了她，结果咬下她的头时，那股血腥味，冲得她连连作呕。
肉更是没法吃，腥得难以下咽。
自那以后，眉音再不能沾人之血肉。
可是吃别的肉，却一如往常。
辛九微微皱眉：“右护法，我曾听到西宫太后的怨念，你吃了她的孩子。”
喜心答道：“只是紫河车，孩子是吃不下的。”
完猛然张大了眼睛：“你什么？你听到了她的怨念？”
辛九被她的神色惊到了：“嗯……应该是吧？我也不确定，就是我行功的时候，听到了她的声音。”
喜心恢复了平静，悠悠道：“在佛教中，那是一种神能，可以听到亡者话，甚至是能看到亡者离开肉身的神魂。”
辛九点零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因为知道，她还有很多话想。
喜心又转回了她的故事。
不能吃人了，少了许多乐趣，眉音便去玄真门，向镇玄真君请教。
镇玄真君用神识查了她的神魂与经脉，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最终只能告诉她，去姝国问问佛教的僧人吧。
眉音道：“我都不能吃人了，我去了有什么用？你教我神潜之法。”
所谓神潜之法，便是用神识进入对方的身体，了解对方的一切，包括语言。
初时，镇玄真君自然是不肯，毕竟仙门术法，从无传授给妖的先例。
但是眉音威胁他：“你不教我，我便四处去，你玷污了我。”
镇玄真君立时便气炸了：“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如此不知廉耻！”
“因为我是畜类呀。”
最终，镇玄真君还是教了她神潜之法。
眉音便去了姝国，在那里修炼了一千年，明白了一件事。
这轮回，本就是磨炼，在轮回中所遇到的人与事，皆为业障和缘法。
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
凡你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皆为幻影，缘聚则生，缘散则灭，万物皆如是。
辛九微微皱眉，这几句话听着有些道理，但过于悲观懒惰。
倘若世人皆作此想，那便也就没有大千世界了。
所以，辛九岔开话题：“右护法，你吃的那个牧童，或许是神选之人。”
喜心不解：“什么是神选之人？”
辛九便将神选之饶由来，以及概念讲给她听。
喜心沉思良久，才缓缓点头：“我离开得太久了，仙妖两族大战之后，我又去了姝国。”
“一直在那里研习佛法，直到百余年前才回来。”
“你的这些事，我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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