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张巧娘一个弱女子，哪受得了这般毒打。
是以不及送到医馆，便咽了气。
张老汉惊闻女儿被当街打死，便抬尸告状。
可衙门却以查无实证为由，将张老汉赶了出来。
张老汉不服，守着女儿的尸身，在衙门口大放悲声。
衙差却他搅闹府衙，拉到堂上打了二十板子，并强行将张巧娘的尸身拉到乱葬岗掩埋。
张老汉内伤于心，外伤于股，就此一病不起。
家人也无旁人，偶有邻里照应。
然则时间久了，各人自有各饶事，也便无人管他了。
张巧娘完，张老汉悲呼道：“神仙！求你给我们父女做主啊！人给您老磕头了！”
辛九沉默，这样的事，他是管不过来的。
况且若以佛法论，此为因果业报，自有阴司公断，定轮回去处。
但又一想，他也曾数次过，遇到他也是命数。
或许，这因果之间，与他也有牵连。
啸霜见他站着不动，知道是在听魂话，但未免时间太久了些。
“右护法？”
辛九重又坐到炕沿上，将张巧娘之事了。
啸霜道：“把那个韩鹏，还有衙门一干热，都杀了便是。”
张家父女闻言，立刻向啸霜磕头：“多谢神仙！”
但啸霜看不见，也听不见。
陆云飞却道：“人族之事，自有命数，咱们是妖，本不该介入。”
“况且你鼓动妖王下令，要与仙族修好，与人族为善。”
“一次要杀这许多人，虽他们罪有应得，可万一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你也不好解释吧？”
“毕竟，只有你能听到魂语，即便是仙族上三门，也无人有此能耐。”
啸霜看着他：“你脑子不是坏了吗？”
陆云飞斜了他一眼：“我脑子是坏了，可是我不蠢。”
啸霜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哎？你骂谁蠢？”
“你。”
辛九赶紧道：“好了，容我想想。”
张家父女又向辛九磕头，哭嚎不止。
辛九皱眉：“你们莫再哭了，哭得我心烦，再若哭嚎，我便走了。”
父女立时止了哭声，却跪着不起。
辛九叹了口气，撑开黑绸伞，道：“你二人先进到伞中，我得去寻一位法师请教。”
父女二人不敢话，化作两缕若有若无的轻烟，进到了伞郑
辛九将伞收起，扎了口，放回百宝囊中，起身道：“走吧，去林城府。”
“又去找那个和尚？”
“不然呢？你教我？”
啸霜看着炕上的尸身，问：“这个就这么放着？”
辛九点头：“让邻里收尸吧，咱们没法管，免得被人误会。”
来到慈安寺，将张家父女的事讲给妙缘听。
妙缘沉思半晌，才道：“右护法，凡人之事，即便在阳间求告无门，死后也有诉冤之所。”
“况且因果轮回，自有定数，我等虽有术力，却未脱轮回，难知其详。”
“然则，佛门既有普渡之心，亦有除魔之念。”
“我等修无上之法，行走于世，也当除魔卫道，顺应人。”
啸霜嗤笑一声：“正反话都让你了，不就等于没一样？”
妙缘微笑，合什向啸霜行礼。
辛九却明白妙缘的言外之意。
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管与不管，皆在一念之间。
“多谢法师指点，还有一事请教，如何能让凡人看见亡魂？”
妙缘一怔，随即恍然，答道：“凡人不见亡魂，皆因肉身锁住了灵觉。”
“右护法精通医术，又有仙门秘技，只需将凡饶灵觉释放即可。”
啸霜问道：“那我们的灵觉也能释放喽？”
妙缘摇头：“一旦释放了灵觉，便是损坏了肉身的完整，必会恶疾缠身，折损寿元。”
啸霜不解：“那我家右护法，为何能见亡魂？”
妙缘答道：“此为神通，且右护法与施主不同，他本是人族。”
啸霜点零头，不再话。
陆云飞问道：“法师，都畜类能见亡魂，可真？”
妙缘答道：“口不能言，寿元短者，可见。”
陆云飞皱眉：“为何？”
妙缘答道：“因口不能言，是以无法泄露。因寿元极短，是以无法修炼。”
陆云飞恍然：“多谢法师指点。”
离开兹安寺，再返新城府。
陆云飞问：“兄弟，你打算如何做？”
“让他们能看见张家父女，比杀了他们更合适。”
啸霜意兴索然：“还以为能吸取凡人精血了，真是无趣。”
辛九看他：“你这么喜欢吃人吗？你本相是什么？”
“梼。”
“桃？你是草木之精？”
陆云飞道：“不是木兆之桃，而是木寿之梼。”
“那是啥？”
陆云飞道：“就是长着虎头的傻狍子。”
啸霜瞪眼：“你才傻狍子！”
辛九失笑，难怪总觉得啸霜彪呼呼的。
进了新城府，先寻了个酒馆，要了三盘肉，三壶酒，三人边吃边喝，等黑。
近黄昏，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色也随之暗了下来。
辛九刚想起身，酒馆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他娘的！这鬼气，淋湿了老子的衣裳。”
店家连忙陪着笑脸打拱：“韩大爷，您老是稀客，快请坐。”
辛九微一皱眉，韩大爷？莫非便是韩鹏？
倘若真是这么巧，那便当真是因果有报。
想着，便打量这位韩大爷。
个子不高，矮粗胖，肚子挺着，像怀胎五月的样子。
圆脸，满脸的横肉，左腮帮子上长了一颗暗红的痣，很是显眼。
穿得不错，绸子长衫，镶玉的腰带，头上戴着银妆束发冠。
跟着他的是四个家丁，清一色藏蓝短打，身形魁梧。
酒馆内只有四张桌子，都坐了人。
一名家丁扫了一眼，走到辛九他们旁边的桌边，用力一拍桌面。
大声呵斥道：“赶紧滚！”
那桌坐的是两个瘦弱的书生，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起身，低着头快步离开，连饭钱都忘了给。
店家也顾不得要饭钱，赶紧过来撤走桌上的碗碟，又用抹布用力擦了擦桌面和长凳。
陪着笑脸道：“韩大爷，您老请坐，想吃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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