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趁着最后一口东北风，大明子和他的舰队穿过琼州海峡，重返阔别两年的安南。
当旗舰驶入白藤江口时，一队巡检兵在快船上挥旗致敬，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崇敬和仰慕之情。他们不知道朝堂之事，不知道朱由榔一行的最终目的地是川蜀，都以为是为了一条流言而回来。
早在半年前，安南坊间就隐约流传一条秘闻，安南女王成功诞下一子。最近半个月，这条秘闻越传越广，有半公开化的趋势。
有消息灵通人士隐晦地提及，王子是在永历十六年夏出生的，现在都快会走路了；还有人暗示，这孩子的血统非凡，是下第一等尊贵的血脉。
种种传言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个孩子不但是安南黎氏的后代，更拥有大明老朱家的皇室血统。
安南各方势力对流言迅速作出反应，使者从宣光、高平、清化和广南向升龙城汇集，打听事情的真假。安南女王黎玉缘把自己的肚子藏得太好了，怀孩子这么大的事愣是瞒过了满朝文武百官。
志灵城的普通老百姓此深信不疑，并认为这是大的好事。两国联姻古已有之，大明国和安南国同文同种，亲上加亲再好不过。
远一点的士人阶层则对此忧心忡忡，认为时局有动荡的危险。还有人认为这是朱由榔早就设计好的陷阱，目的是借机吞并整个安南。
然而黎玉缘坐上安南国王的位置已经满两年，红河三角洲各州府县的守备部队和各级文官都已宣誓效忠。而且安南境内还有数个大明军事基地，百战精兵数以万计，现在什么都晚了。
除非四个副国王联合发难，宣布女王的身份不合法，同时一起派出主力部队攻进升龙城，否则这个孩子的身份就是王子，没有人可以动摇。
广东明军重返安南的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播，无数人口耳相传，都在等待大明皇帝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
不出意外，明军舰队靠泊的第一站就是志灵港。
扶着旗舰高高的船舷，朱由榔看到港口等待装卸的货物堆积如山，城内大街巷繁华依旧。
虽然大部分军队已转移到广东，但是随着明军的领土越来越广，治下人口越来越多，对粮食的需求直线增长。
现在志灵城的粮食贸易已经超过砂糖和陶瓷，与茶叶贸易并驾齐驱。无数大米从各州府通过江船越志灵港，等待装船运往香江岛或者广州。米贩子用大米换回广东生产的各类商品，再返回当地售卖，每一趟都能赚取大笔利润。
志灵城非但没有因为军队离去而衰落，反倒愈加繁荣起来。
“安南是广东的市场，广东又何尝不是安南大米的倾销地呢？拥有市场将比拥有工厂更为重要，哲人诚不我欺啊！”
朱由榔感慨了一番，然后在雷霆一般的欢呼声中下船，进一步巡视这个曾经的临时陪都。
志灵城的留守将领是吴三省曾经的副将尚纯，他告诉朱由榔，整个安南的明军都已根据密令进入战备状态，可以应付一切情况。
“郑柞、武公悳、莫敬耀他们什么反应，军队可有异动？”朱由榔问道。
“回禀陛下，他们的军队没有大动作，探子到是来了不少。”
“嗯，很好。派使者前往宣光、太原和顺化，邀他们派话算数的使者来志灵城一唔。”
朱由榔做好安排，又叫来随行质子郑根，将他打发回清化传信：“郑柞想听第一手消息就自己来见朕，不敢来就算了。你也不用回来了，大明国不需要质子。”
郑根恭恭敬敬地拜退，带着略微屈辱的心情返回清化。朱由榔的意思很明显，大明已不在乎郑家是否再度反叛。
郑根这两年一直在随明军征战，知道以明军现在的实力，有俯视郑家的资格。强者为尊，什么都是对的，这是恒古不变之真理。
大半个月之后，朱由榔在会议上宣布，他将册封安南女王之子黎慈煜为新安郡王，并册立为安南国储君。
这个直白的开场让武公悳、莫敬耀两人都觉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其余两个副国王的使者也有类似的心情。
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人，都知道大明皇室的命名规则。这就是在赤裸裸地宣布，这孩子就是朱家的子孙，姓黎也掩饰不了这一点——或者朱由榔根本没想过掩饰。
也许在大明国的宗谱玉碟里，这个孩子就叫朱慈煜，或者“也许”这两个字也可以去掉，事实就是如此，板上钉钉。
他们之前的一点侥幸破碎了，以迎娶女王曲线救国上位的方案彻底断绝，不复存在。大明国不会允许朱氏子孙管别人叫爹，叫继父或其他类似的称呼也绝对不可以。
不过“黎”姓提醒了众人，朱慈煜身体里确实流着黎氏的血，朱由榔之前的承诺依然没有被打破。安南国依然由黎氏血脉继承，没有发生偏离。
而且这名字给足了安南国上下几百万臣民面子，就不可改变的事实而言，似乎是开战之外最妥当的解决办法。
在一片沉默中，朱由榔代传了安南女王的决定。
黎玉缘将继续担任安南女王，直至黎（朱）慈煜大婚亲政。黎慈煜将会在成年后与四家联姻，未来亦是如此。
“大明国将会保证安南国的世系传承，直至永远。诸位都是安南的副国王，或者是世子，谁赞成，谁反对？”
武公悳、莫敬耀两个人都非常尴尬，然而他们都想不到什么理由反对。
黎氏的直属男丁几乎都被郑柞杀光了，唯一剩下的一个王子，还控制在郑柞手里，管郑柞叫亲舅舅。与其让那个傀儡上位，还不如让朱家人上位还好一些。
其他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和黎慈煜争继承权，谱系都远到姥姥家去了，一点服力都没樱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郑根直接跪下高呼：“陛下圣明，臣恭贺王储，愿新安郡王福寿绵长，与日月齐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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