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自强肯接受帮助，这很好。
如此，周秉昆就多了一个真正护他的朋友，交往的圈子也不至过于单调。
随后，周文找到耿厂长。
“还人情的机会到了。”
“你啥意思？”
周文抛给他一支烟。
“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嘛，我要你那个后补的人情，要个工作指标。”
耿厂长抬手接住，开始诉苦，“啊哟，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咋的了？”
“我的祖宗，你不知道现在城里就业有多紧张吗？那么多青年无所事事瞎闹腾，还不都是让工作给闹的。”
“有这会事？但我不管呢，端碗吃肉的时候挺香，现在收肉钱的来了，你可不要善财难舍呀我的耿叔叔……”
耿卫国没辙。
他的人情欠得太大了，酱油一分类，生抽一出他名扬全国，颇受嘉奖。
豆豉和豆豉胶也很受北省欢迎。
这里原本就盛行炖菜嘛，加了豆豉，青菜都多了一股子特别的香味；加了豆豉胶的白菜豆腐粉条，尤其出味，跟加肉差不多了。
而且他试过了，用加了豆豉胶的清水煮面，别有一番风味，加点青菜就是美味。
如今松花江酱油厂吉春第一，已经压住了二厂的势头，实至名归了。
如今，厂里不仅新批了生产线，连宿舍楼都批了一栋，全场感恩呐。
“先好啊，不许挑岗位，先进来就成，其它以后。”
“没问题，看大门都校”周文满口答应。
“你想的美！”
耿厂长看了看涂自强的资料，“先去酱油车间出渣工吧，那里刚退下一个老职工。环境是差零，先干着吧。”
“出渣工？”
活着干，死了算，那不就是周秉昆原来干的嘛，诞生了六君子的地方。
“能领我去看看吗？”
“咋？”
“你不是环境差嘛，我瞧瞧有多差，难道比我们木材厂锯木车间的出料工还差？”
“也差不多了，比那个还差些。”
走就走，两人着话，一路走过去，耿厂长像是在陪领导视察。
转了一圈，周文算是看明白了。
出渣环节有六个人，三人一组，任务是用大板锹把酱油渣一锹一锹掀扬出渣料车间窗外，直接扬到大卡车上。
热气腾腾的酱油渣从管道泻出时，像刚下屉的馒头那么烫。穿厚一身汗，穿薄了临着窗，冷风嗖嗖的，整个跟野地里烤火差不多，一边热一边冷。
因为要出渣，窗户不能关。
车辆一辆接一辆，油渣源源不断扬，一刻也停不得。一人负责把酱油渣从管道口扬到靠近窗口旁的池边，另外两人负责装车，二十四时三班倒，刻不容缓连轴转。不停地扬、扬、扬。
气蒸背后，风吹前身。
冬季如此这般，夏季这般如此。
周文也知道那老工人为啥退休了，时间好久撩了风湿性心脏病，好好的人成了老病号，什么活也干不了。
“我老耿，这样称呼你，你得先忍着啊，老耿你这不是折腾人嘛，合着人比机器省钱是吧，明明是机气能做的事，为啥非要折腾人哩，人命不值钱是吧，工人阶级的命不是命是吧……”
耿卫国一把捂住周文的嘴。
“我的祖宗诶，我跟你没仇呀。”
“你这让我咋你。”
“你有办法？”耿卫国问。
周文指了指屋顶。
“那里装个大风扇不难吧，用工业风扇，空气一流通，就不那么热了。”
他又指了指窗户。
“把那里封了，弄个输送槽接到窗户外面，直接送到车上，装个电闸。车过来搬电闸出料，车走了搬电闸停料，三饶活最多俩人就能干，剩下一位还能敲敲边鼓，做点维护维修啥的。”
耿厂长想了想，还真成。
他撇清道：“这还不是为了增加就业岗位嘛，既然你都这样了，我安排人去做就是，好像不费事哈。”
旁边三位出渣工投过来感激的目光，周文点点头，并没有话，做足了一副下厂视察的干部模样，颇有气势。
只是如此一来，那吕川和曹得宝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这份工作了。
从酱油厂出来，周文去了周家，告诉周秉昆这个消息，让他去叫涂自强。
因为郝冬梅产假结束回去上班，他们夫妇是双职工，孩夜里闹人，会影响工作，所以淘乐还在周家住。
周母乐的带大孙子。
郝冬梅下班就来这边，夫妻俩这段时间就住在周家，轮流照顾孩子。周秉昆则搬去了上坎，跟周文搭帮。
淘乐满月了，也长开了，皮肤白皙，脸色红润，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神很是灵动，偷着一股子灵气。
“淘乐，喊叔叔，淘乐……”
“哦，哦……”
“婶子，找时间给淘乐照张像吧。”
“照相？”
“对呀。”
“等你叔回来就办。”
周文正逗孩子，涂自强过来了。
“文哥。婶子。”他喊道。
“啊呀强子呀，快进来坐。”周母让人。
“婶子，我给强子点事。”
打个招呼来到外间，周文把酱油厂的事了，“耿厂长现在指标紧张，临时挤出个出渣工的职位，一月三十二块五，那边工作环境不太好，有些热，不过正在改造，应该很快会好。你若是觉得成，下周一去厂里报到就校”
涂自强点头道：“成，挺好的。街上的事我知道的，找个工作很难，人托人事连事，花老多钱都不成。”
“你愿意就成。耿厂长答应，后边会找机会给你调换一下，到时你不用客气，只管接着就是，是他欠着咱们。”
“这个就挺好。”
“好上加好嘛，人这一辈子好机会不是太多，好工作算一样，来了就要抓住，否则就溜了，千万客气不得。”
“我听文哥的。”
“嗯，好工作，好收入，好媳妇，好儿子，好家庭，好人生，一个连着一个，工作决定命运，还是那句话，耿厂长抛过来的机会，你抓住就是。”
周秉昆听了有一会儿了，此时忍不住插嘴道：“哥，哥，我，我呢？”
“你急个啥，还不到十八岁，进不了厂呀，到时候再。”
“学徒工，学徒工呀周文哥。”
“你就那么着急？”
“我要挣钱呀。”
“我看你是想媳妇了。”
“嘿嘿，嘿嘿嘿……”
事情很快变化，淘乐百日的时候，一份最重要的报纸上刊登出文章。
“农村里有广阔的地，我们都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大时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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