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抬眼看了看他，目光平静无波。
“嗯。”
“老丈是本地人？还是路过？”韩鸣试探着问。
“过路。”老者惜字如金。
“子也是赶路的，想去京城投亲，只是路上遇到些麻烦，盘缠也丢了，不知老丈可知，现在去京城的路，好不好走？”韩鸣半真半假地道，仔细观察着老者的反应。
老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他的伪装和内心的焦虑。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慢悠悠地道：“年轻人，京城现在风大浪急，不是什么好去处。”
韩鸣心中一凛。
老者放下茶杯，声音压得更低：“听，当朝的吏部尚书出了事，朝堂上正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候一头扎进去，怕是……”
他没有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果然被他看出来了。
韩鸣沉默片刻，拱了拱手：“多谢老丈提醒。只是……子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老者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几不可闻：“直奔京城，无异于自投罗网。”
“与其如此，不如另寻他路。”
“听，这附近的山里，隐居着一位前朝的老臣，姓‘石’，人称石公。”
“此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虽已不问世事多年，但或许……能给你指点一二。”
石公？
韩鸣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老丈，这……”
老者却不再多言，只是端起茶杯，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韩鸣回到柴房，将与老者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雪儿。
赵雪儿听完，秀眉紧蹙。
一个素不相识的老者，一番没头没尾的话，一个从未听过的隐士。
这太冒险了。
可是，京城的消息让她心急如焚，父亲危在旦夕！
直接回京，正如老者所，恐怕真是自投罗网。
丞相既然能派出杀手，京城必然布下了罗地网等着他们。
去寻访那位石公，或许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尽管渺茫。
“我们……去试试？”韩鸣看向她，眼中带着询问。
赵雪儿沉默了许久，最终用力点零头。
“好，我们去找石公！”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抓住！
他们没有再停留，简单购买了些干粮和水，又向客栈二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附近山脉的大致情况，得知确实有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区域。
虽然没有得到关于“石公”的确切信息，但老者指引的方向大致明确了。
趁着夜色再次降临，两人悄然离开了镇，朝着那片未知的深山走去。
前路依旧艰险，但心中却多了一丝渺茫的指引。
京城，御书房内气氛凝重。
负责调查吏部尚书赵康一案的官员，正躬身向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密报。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陛下，臣等连日详查，发现丞相所呈证供之中，部分……部分证据似有伪造之痕。”
官员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话出来，无异于将矛头指向了权倾朝野的丞相。
“哦？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锐利了几分。
“几处关键人证的证词，前后颇有出入，逻辑不通之处甚多。”
“微臣暗中探访，有人私下透露，似乎……似乎是受了胁迫，或是得了好处。”
官员心翼翼地措辞，将发现的疑点一一呈报。
每一个字，都可能引来滔巨浪。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虑了出来。
“陛下，丞相与赵尚书素有政见不合，此次弹劾……其动机，臣不敢妄断，但确有可疑之处。”
皇帝沉默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御书房内，只剩下官员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另一边，丞相府。
一个不起眼的家仆，匆匆穿过回廊，进入书房，将一个字条递给了端坐于太师椅上的丞相。
丞相展开字条，只扫了一眼，脸色便阴沉下来。
是安插在调查组的眼线传来的消息。
调查进展，对他极为不利。
那些蠢货，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伪造的证据竟然这么快就被看出了破绽。
赵康那个老匹夫，果然根基深厚，想扳倒他，没那么容易。
不能再等了。
必须尽快将此事做成铁案，绝不能给赵康任何翻身的机会。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来人！”
心腹幕僚应声而入。
“大人有何吩咐？”
“立刻去办，伪造赵康与北境敌将的往来密信。”
丞相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再找几个赵康安插在军中的亲信，让他们‘指认’，务必将通敌叛国之罪，钉死在赵康头上！”
“还有他的家人……必要时，也可以利用一下。”
幕僚心中一凛，却不敢多问。
“是，属下明白。”
丞相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他一人，眼神阴鸷地望着窗外。
赵康，这一次，本相要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山路崎岖，荆棘丛生。
韩鸣和赵雪儿跋涉多日，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又被山风吹干，沾满了尘土和草屑。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执拗。
根据那老者的指引，他们一路深入这片人迹罕至的深山。
终于，在一处被翠竹环绕的山坳里，他们看到了一缕炊烟。
拨开最后一片挡路的枝叶，一处简朴的茅庐出现在眼前。
篱笆院，几间草庐，简单却干净。
这，应该就是那位石公的隐居之所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激动和忐忑。
韩鸣上前，轻轻叩响了柴扉。
“请问，石公可在家？”
无人应答。
他又叩了几下。
“何人喧哗？”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带着明显的不悦。
柴扉“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者站在门内，打量着他们。
老者的目光扫过韩鸣，最终停留在赵雪儿身上。
他就是石公？看起来果然有几分隐士风骨。
只是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此行，恐怕不会顺利。
“晚辈韩鸣\/赵雪儿，冒昧打扰，是特来求见石公的。”韩鸣拱手行礼。
“老夫早已不问世事，二位请回吧。”石公语气冷淡，作势便要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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