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桃花香气。
林野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株千年桃树下。枝头花瓣纷扬如雨，远处山门石阶上刻着\"玄宗\"三个斑驳大字。
\"这是......\"他低头看向双手——没有魔角，没有星图，只有杂役弟子粗糙的麻布衣袖。腰间别着本破烂册子，墨渍未干的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三界八卦录》。
\"林野！后山禁地的落叶扫完了吗？\"熟悉的呵斥声传来。南宫昊带着几个内门弟子走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再偷懒就滚去喂灵兽！\"
幻境？轮回？林野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抓住南宫昊的衣领：\"老冰块在哪？\"
\"放肆！\"南宫昊掌心凝聚灵力，\"什么老冰......\"
话音未落，林野的拳头已经砸在他鼻梁上。鲜血飞溅的瞬间，整个世界如水面般晃动。桃树枯萎又盛开，石阶上突然多出个人影——
玄霄。
但又不是他熟悉的玄霄。这个玄霄穿着首席弟子白袍，眉心一点朱砂，正冷漠地俯视被按在地上的自己。
\"擅闯禁地，按律当诛。\"他手中的剑泛起寒光。
林野突然笑了：\"装得挺像，可惜......\"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喷在对方脸上，\"老冰块从不用剑指我！\"
\"咔嚓！\"
幻象碎裂。桃树下只剩林野一人，满地落瓣化作血色。叶清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本可以留在这个轮回——没有镇魔渊，没有诛仙台，做个平凡的杂役弟子。\"
\"然后每被南宫昊那孙子欺负？\"林野扯开衣襟，心口浮现出黯淡的星图，\"叶仙子，你的幻境编得不够诱人啊。\"
一片桃花突然化作冰刃袭来。林野侧身避开，第二片、第三片接踵而至。他狼狈地在地上翻滚，突然摸到腰间那本《三界八卦录》。
\"有了！\"他猛地翻开册子，指尖沾血在上面画晾歪扭的符咒。书页无风自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
【玄霄秘闻·其七：惧桃】
【叶清雪弱点：左肩旧伤】
【破幻关键：红绳】
最后一页还夹着半截褪色的红绳，正是当年系在幼年玄霄手腕的那根。
\"找到你了。\"林野突然朝东南方那株最茂盛的桃树冲去。无数冰刃追着他后背袭来，却在触及红绳的瞬间消融。
桃树后转出叶清雪的身影。她手中的冰魄剑缺了剑尖，正滴滴答答落着黑血：\"为什么非要执着？那些轮回里，你们相遇的结局都是......\"
\"都是你动的手脚。\"林野晃了晃红绳，\"每次我们快要想起彼此，你就用冰魄剑重置轮回。\"他忽然逼近一步，\"为什么？\"
叶清雪剑尖轻挑，周围突然浮现无数画面——
轮回一：玄霄在庆功宴上提前察觉毒酒，却为救一个被魔气侵蚀的杂役弟子饮下；
轮回二：林野在镇魔渊解开封印，却被失控的玄霄亲手贯穿心脏；
轮回三百零七：双男主并肩站在诛仙台上，道降下的雷劫却让三界生灵涂炭......
\"看到了吗？\"叶清雪的剑锋抵住林野咽喉，\"无论哪种可能，结局都比现在更糟。\"
林野突然抓住剑龋鲜血顺着手腕流到红绳上，那抹褪色突然变得鲜艳如初：\"那你漏算了一种可能。\"
\"什么？\"
\"我们同归于尽。\"他咧嘴一笑，\"然后重生在一切开始之前。\"
红绳突然燃烧起来。火焰不是热的，而是刺骨的寒，像极了玄霄的剑气。叶清雪想要抽剑后退，却发现冰魄剑被林野死死攥住。
\"你知道吗？\"林野的手掌已经结满冰霜，\"老冰块教过我，最厉害的幻术......\"他猛地将红绳按在剑身缺口处，\"是连施术者自己都骗过的真实！\"
\"轰！\"
冰魄剑突然完整。剑尖缺失的部分正是红绳所化，此刻爆发出刺目血光。叶清雪惊愕地发现，自己魂体里竟然也缠着同样的红线——另一端连接着诛仙台下的某口冰棺。
\"原来我才是......\"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被封印的那个......\"
幻境寸寸碎裂。林野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叶清雪在星宫发现真相、她将计就计让道寄生自己、她故意在每次轮回中留下破绽......
最后一块碎片里，幼年的叶清雪正将红绳系在玄霄手腕：\"记住，将来若有个无赖拿同样的绳子找你......\"
现实如潮水般涌回。林野发现自己躺在诛仙台废墟上，玄霄的金瞳近在咫尺，手指还按在自己心口的噬心纹上。
\"醒了？\"玄霄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林野举起右手——那截红绳正紧紧缠在他腕间，另一端系在玄霄的弑渊剑穗上。
\"老冰块。\"他哑着嗓子笑了，\"咱们这算不算......私定终身？\"
玄霄突然捏住他的下巴。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吻狠狠压下来，唇齿间是精血交融的灼热。林野瞪大眼睛，看见对方金瞳里燃烧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情绪。
\"这是......\"分开时他气息不稳地问。
\"封印。\"玄霄抵着他额头低声道，\"你的混沌道体吸收晾种子，需要......\"
\"需要更厉害的玩意镇着？\"林野舔了舔破皮的嘴唇，\"那你多亲几下？\"
玄霄突然将他打横抱起。弑渊剑自动归鞘，剑穗上的红绳闪烁着奇异光辉。
\"去找酒剑仙。\"他踏着虚空走向东方，\"该算总账了。\"
林野窝在玄霄怀里，把玩着那截红绳：\"话，你当年为什么不肯系这绳子？\"
玄霄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
\"因为......\"金瞳里闪过一丝罕见的窘迫，\"你系上就得娶你。\"
林野的笑声惊飞了沿途的仙鹤。朝阳在他们身后升起，照亮诛仙台上九百九十九朵冰莲盛开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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