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望着前面浩浩荡荡往前走的魂群，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扬起后还没放下的手，眉头拧得像团打了结的灵丝。方才那句“给我收”喊得挺响亮，可除令外飘进来的风顿了顿，愣是没一个魂回头——张峰牵着杨月的手，指节还在轻轻摩挲那只豁口碗的边缘，像是怕碗里的灵酒洒了；杨战的铁杖“笃笃”敲着地面，节奏比刚才还轻快，杖头的灵稻碎叶跟着颠，竟蹭掉零土，露出底下嫩生生的绿；逸臣手里的金环转得欢，时不时往知渊那边凑，金环碰着灵荆棘的白花，叮当作响。
“嘿，合着我白喊了？”阿宝跺了跺脚，身子“嗖”地飘到魂群前头，张开双臂拦住去路。她这一拦，杨月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时眼里还带着笑，那笑意比轮回殿顶的光膜还暖：“阿宝这是咋了？方才喊‘收’，是要收啥？”
“收了你们啊！”阿宝叉着腰，脸蛋鼓得像颗刚摘的灵桃，“你们现在是灵魂体！灵魂体！没听见吗？就这么飘着走，风大点都能吹散，还敢往神灵界闯？真当神灵界的灵气是，能随便裹着你们不成？”
她这话一出，前头的魂群才恍然。张峰低头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指尖碰了碰豁口碗，碗沿的琥珀光竟穿透了指尖——确实，魂体轻得很，连握着东西都发虚。杨战也举了举铁杖，杖身晃了晃，竟差点散成几道光纹，他赶紧用另只手拢住，老脸微红：“光顾着高兴，倒忘了这茬。”
杨月抿唇笑，伸手揉了揉阿宝的头，指尖碰着阿宝的发顶时，阿宝明显觉得她的指尖比刚才实了些，不再是纯粹的魂影。“那阿宝有法子？”杨月问，语气里带着信靠，跟从前她在灵植园问“阿宝，灵稻该浇水了吧”时一个样。
阿宝被这语气暖得心头一软，刚皱起的眉头松了松，手摸着下巴开始琢磨。她方才喊“收”是急了，可真要处置这么多魂体，得好好盘算——杨月是核心，她的魂得先稳；张峰、杨战他们是至亲，魂与杨月牵绊最深，不能离太远；还有那几十万界主和修士，魂体强弱不一，有的魂光亮，有的魂光淡，淡的那些怕是撑不了多久。
“得先把杨月姐姐的魂稳住。”阿宝眼睛一亮，手往怀里一掏，摸出座巴掌大的塔。那塔通体莹白，塔身刻着密密麻麻的魂纹，塔尖坠着颗星蕊花形状的珠子，正是当年杨月给她的融魂塔。这塔原是用来温养散魂的，当年杨月怕她修炼时魂体不稳，特意寻了亿年魂玉炼的，后来她跟着杨月走南闯北，这塔就一直带在身上，里头还存着不少杨月给她的灵泉和养魂草。
“融魂塔？”杨月看着那塔，眼里闪过些暖意，“你还带着呢。”
“当然带着！”阿宝把融魂塔往空中一抛，塔“嗡”地涨大，转眼就有半人高，塔门“吱呀”开了，里头飘出淡淡的白雾，混着养魂草的香。“主人姐姐，你先进去。”阿宝指着塔门，“塔里头有万世魂身的印记——你每一世的经历，每一世的魂影，都在塔底存着。你进去融了它们，魂体就能凝实，以后就算不附身，也跟活人差不离。”
她这话没错。融魂塔最厉害的不是温养，是“融”——当年杨月炼这塔时，就悄悄将自己每一世的魂息拓了份进去，藏在塔底的魂玉里，原是怕哪自己真散了，留个念想，没成想如今真能用上。
杨月看了眼张峰，张峰往她身后推了推：“听阿宝的，稳当。”杨战也点头：“去吧，融好了魂，咱们再好好看神灵界的灵植园。”
杨月笑着应了，转身往融魂塔飘去。刚到塔门口，塔尖的星蕊珠就亮了，射出道暖光裹住她，轻轻往塔里带。她回头挥了挥手，身影没入白雾里，塔门随即合上，塔身的魂纹一道道亮起，像有无数细碎的光在塔壁上流淌——那是塔底的万世魂身在跟她的主魂相认呢。
“杨月姐姐这边妥了。”阿宝盯着融魂塔看了会儿，见魂纹亮得匀净，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张峰他们，“你们几个也得找地方稳住魂体。不过不用进融魂塔，你们跟杨月姐姐牵绊深，等她融完魂，你们挨着她站，借她的魂光就能凝实。”
张峰他们连忙应下，知渊还凑过来，金环在他魂体旁转：“阿宝，那几十万界主和修士呢？他们魂体弱，总不能都挤在这儿等吧？”
阿宝早想到了，手往轮回殿外一指：“外头不是神灵界吗？神灵界刚开，万灵初生，好多生灵还没开智，正好缺魂。”她眼睛转了转，笑得有点狡黠，“我把他们随机送入神灵界，附在那些没开智的生灵身上——这样既能借生灵的肉身稳魂，又能跟着生灵一起长，等过个百八十年，魂体凝实了，再变回来就是。”
“随机附？”金罡界主刚从茧里出来，身上还带着茧光的暖，闻言凑过来，“会不会附错了？比如把赤焰附在冰蚕身上，把厚土附在风鸟身上？”
赤焰界主一听就瞪他：“你才附冰蚕！我就算附，也得是火鸦！”厚土界主也红着脸点头：“我想附在田鼠身上，田鼠离土近……”
阿宝被他们逗笑了：“放心，错不了。融魂塔能感应魂息，会根据你们的法则属性找合适的生灵。”她指了指赤焰界主，“你是火法则，就会附在带火属性的生灵身上，比如火狐、焰蝶；厚土界主是土法则，就附在土拨鼠、岩龟身上，保准合心意。”
她着，手往融魂塔上一拍，塔身魂纹再亮，一道淡光射向轮回殿外的神灵界。阿宝闭上眼睛，神识跟着那道光铺展开——神灵界里，刚抽芽的灵稻在田埂上晃，刚破壳的灵鸟在枝头跳，刚从土里钻出来的灵虫在叶上爬，到处都是鲜活的气息，每个没开智的生灵头顶，都飘着一点极淡的灵光，那是等着魂息入驻的空窍。
“成了，坐标定好了。”阿宝睁开眼，手一挥，“都站好，我要送你们走啦！”
张峰他们往旁边退了退，给后面的几十万魂体让地方。那些魂体里，有当年跟着杨月在混沌宇宙打仗的老修士，有在灵植园帮着种灵稻的仙童，还有各大界主的亲传弟子——此刻都安安静静站着，看阿宝的眼神里满是信靠。
阿宝深吸口气，手结了个魂印，往空中一推：“神灵界万灵启，魂归其位——去！”
话音落，轮回殿里忽然卷起一阵暖风，风裹着无数道魂光，往殿外飘去。那些魂光穿过殿门，像撒向神灵界的星子，纷纷落向田野、山林、溪涧——
厚土界主的魂光飘到一片刚翻好的灵田上空，底下有只圆滚滚的土拨鼠正扒土，他的魂光“嗖”地钻了进去，土拨鼠顿了顿，忽然用爪子把旁边的灵稻苗往土里按了按，动作竟跟他当年种灵稻时一模一样。
赤焰界主的魂光落在一座火山旁，那里有只刚学会飞的火鸦，她的魂光钻进去后，火鸦扑棱棱飞到火山口，张嘴就喷出一簇火苗，还得意地歪了歪头。
金罡界主的魂光落在一块金晶石旁，那里有只金甲虫正趴在石头上晒太阳，他的魂光进去后，金甲虫忽然用前肢敲了敲金晶石，敲出来的节奏，竟跟他当年练金法则时的口诀合拍。
虚渺界主的魂光飘到一片雾林里，那里有只织网的银蜘蛛，他的魂光钻进去，银蜘蛛织的网忽然变了样，网眼错落有致，竟成了个简易的聚灵阵。
连那些普通修士的魂光也各有去处：当年管灵植园的老仙童，魂光落在了一株灵桃树里，桃树顿时开花，花瓣上还沾着灵露；当年扛着药篓跟杨月采草药的修士，魂光落在了一只采药蜂身上，采药蜂立刻飞向一株稀有的解毒草，精准得很。
张峰站在殿门口，看着那些魂光落进神灵界，转头对阿宝笑：“你这法子好，比困在轮回殿里强。”杨战也点头：“生灵活着，魂就跟着活，比干等强。”
阿宝拍了拍手，刚要话，忽然瞥见融魂塔的塔门动了动。她眼睛一亮，连忙飘过去：“主人姐姐是不是融完魂了？”
话音刚落，融魂塔的门“吱呀”开了，白雾里走出道身影——正是杨月。她不再是半透明的魂影，身形凝实得很，穿着那件带星蕊花的衣裳，手里还攥着片灵稻叶，脸上的笑比刚才更真切，连眼角的细纹都看得清。
“阿宝。”杨月喊她，声音也不再发飘，温温软软的，“融完了。”
张峰几步走过去，伸手想牵她，又怕唐突，手在半空顿了顿。杨月看在眼里，主动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是魂体，有些凉，她的手却温乎，握住时，张峰的魂体竟泛起一层淡光，肉眼可见地凝实了些。
“你看，我就挨着你能凝实。”阿宝凑过来，拍了拍巴掌，“现在好了，你们几个都挨着杨月姐姐站，用不了多久，魂体就能跟她一样实。”
杨战、逸臣他们赶紧围过来，挨着杨月站成一圈。果然，杨月身上的暖光缓缓散开，裹住他们，他们的魂体都泛起光，张峰手里的豁口碗不再透光了，杨战的铁杖也稳了，逸臣的金环转得更亮了。
“那……咱们现在干啥？”诗瑶的魂体靠在杨月胳膊上，声音软乎乎的，她刚从茧里出来，魂体还带着点怯生生的劲儿。
杨月往神灵界指了指，那里灵稻连，老槐树成林，灵泉叮咚响：“等。”她笑着，“等他们在生灵身上扎了根，等咱们的魂体再凝实些，就去灵植园种灵稻——我记得阿宝，那里的灵稻长得比人高，正好，咱们多多种些，给大家熬粥喝。”
张峰点头：“好，我给你烧火。”杨战也：“我给你翻土，我这铁杖翻土快。”逸臣晃了晃金环：“我给你看田，谁来偷稻穗，我用金环砸他！”
阿宝看着他们笑，忽然觉得轮回殿里的光都变得软乎乎的。她转头看向融魂塔，塔身上的魂纹还亮着，像在跟她打招呼；又看向殿外的神灵界，风里飘来灵稻的香，还有土拨鼠扒土的窸窣声、火鸦喷火的啾啾声——那是厚土界主和赤焰界主在跟新身体较劲呢。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轮回殿里蹲在地上抹眼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哪有什么消散啊？主姐姐回来了，张峰前辈他们也回来了，那些记着的人、念着的情，都在这儿呢。
风又从神灵界吹进来，带着星蕊花的香，吹得杨月鬓角的碎发轻轻飘。杨月回头看阿宝，眼里的笑像刚酿好的灵酒，甜丝丝的：“阿宝，过来，跟我们一起等。”
阿宝“哎”了一声，身子飘过去，挤在杨月和逸臣中间。杨月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温温的，正好暖着阿宝的手。远处，融魂塔的魂纹轻轻闪，殿外，神灵界的生灵在长大，身边，张峰他们在笑着商量种灵稻的事——
阿宝看着杨月，杨逸臣，杨知渊，杨诗瑶和张峰等饶灵魂体在笑笑，低头呢喃细语:“时间不多了，还是要让你们快速成长起来再，这一世，如果再不行，那就一起毁灭吧！”
随后趁众人不注意，把他们也送进了神灵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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