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碾过官道，扬起细微的尘土。
队伍浩荡，旌旗半卷，前往蛮荒的旅途正式拉开序幕。
然而，这看似威严的行军队列中，却有一个角落，充满了与整体肃杀气氛格格不入的活泼与……喧嚣。
苏妲己所在的华丽马车，此刻俨然成了九个祖宗的专属乐园。
方一出城，那股子被宫墙拘束已久的野性便彻底爆发，九个孩子如同九条刚挣脱了束缚的泥鳅，在宽敞的车厢内上蹿下跳，笑声、叫嚷声、以及偶尔的争执声，汇成了一首让苏妲己头皮发麻的交响曲。
“大公主，二公主，别在窗户边推搡，危险！”
苏妲己一手护着一个差点撞上车壁的脑袋，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无力。
“爹爹，你看外面！那是什么鸟？好大！”四公主指着窗外一只掠过的苍鹰，兴奋得脸通红。
话音未落，七公主已经试图爬上窗台看得更清楚，被苏妲己眼疾手快地捞了下来。
“三公主，那是桂花糕，不是给你当沙包丢的！”苏妲己看着三公主将一块精致的糕点捏在手里，作势要投掷她二姐，连忙出声制止。
三公主鼓了鼓腮帮子，最后还是在苏妲己无奈的目光中，啊呜一口将桂花糕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道：“爹爹，这个没宫里的好吃。”
苏妲己哭笑不得，这丫头的嘴是越来越刁了。
大公主尚算文静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她正试图给几个弟妹讲解沿途的地理风貌，奈何听众们根本不买账，不是在抢夺苏妲己分发的零嘴，就是在玩“谁先看到下一个驿站”的游戏。
二公主最是活泛，她对车外的禁军和火铳营兴趣极大，扒着车窗缝隙，脸蛋上满是向往：“爹爹，那些兵姐姐好威风！她们的火铳是不是能打很远？”
“是很远，”苏妲己擦了擦额角的汗，感觉自己比批阅一整奏折的明月还要累，“但是孩子不能玩那个。”
“为什么呀？”九仰着他的脑袋，好奇地问。
他总是能注意到一些旁人忽略的细节。
苏妲己耐心解释：“因为太危险了，会山人。”
“哦……”家伙们似懂非懂，但很快又被新的乐子吸引。
马车外，徐凤一身劲装，骑在马上，面色沉静。
她看似目不斜视，余光却时刻留意着皇夫与殿下们车驾的动静。
在她身后不远处，几名不起眼的亲卫，看似随意地分布在队伍各处，实则如鹰隼般锐利，将任何可能的威胁都扼杀在萌芽状态。
偶尔，车厢内传来一声过分尖锐的叫声，或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徐凤的眼皮会微微一跳，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知道，这只是殿下们精力过于旺盛的表现。
第一个宿营地选在了一片开阔的河滩边。
车门刚一打开，九个家伙便如出笼的鸟般“咻”地冲了出去。
“慢点！都慢点！”苏妲己跟在后面，连声叮嘱，生怕她们哪个脚下不稳摔着。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便被孩子们的欢呼声淹没。
男孩子们追逐着河滩上的水鸟，女孩子们则对五彩斑斓的鹅卵石和不知名的野花产生了浓厚兴趣。
三公主一马当先，也不管脚下湿滑，直奔水边，试图用手去捞水里游动的鱼儿，结果一个趔趄，半边裤腿都湿了，却毫不在意，反而咯咯直笑。
苏妲己刚想过去把她拎回来，就见五公主大人似的板着脸训斥：“三姐，爹爹不能玩水，你看你，都湿了！”
“要你管！”三公主做了个鬼脸。
苏妲己头疼地扶额，这群孩子，真是没一刻消停。
他只能不停地来回奔走，一会儿给这个擦擦脸，一会儿帮那个整理下衣角，还要时刻清点人数：“一，二，三……八，九！嗯，都在。”
二公主则缠上了几个负责警戒的火铳营女兵，对她们腰间的佩刀和背后的火铳充满了好奇。
女兵们得了徐凤的示意，倒也和气，简单地给她比划了几个基础的格斗起手式，把二公主看得两眼放光，当场就要拜师学艺。
苏妲己连忙将兴奋不已的二公主拉开：“二公主别胡闹，兵姐姐们还要执行公务。”
“爹爹，我就学一点点！”家伙不依不饶。
苏妲己只能使出杀手锏：“你要是乖乖听话，到了蛮荒，爹爹给你做好吃的烤全羊。”
“烤全羊！”三公主耳朵最尖，湿漉漉地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我也要吃！要最大的那种！”
一群馋猫立刻被美食吸引，暂时放过了可怜的爹爹。
夜幕降临，篝火升起。
孩子们疯玩了一，精力终于有所衰减。
苏妲己拿出带来的玩意儿，有鲁班锁，有九连环，还有几个巧的竹蜻蜓。
这些东西成功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他们围坐在篝火边，或埋头苦思，或兴奋地看着竹蜻蜓飞向夜空。
苏妲己则趁机喘口气，看着孩子们在火光映照下的脸，心中一片柔软。虽然累，但这种陪伴的时光，却是他最为珍视的。
不远处，徐凤与几名亲卫正在低声交谈，目光不时扫过这边。
她们的存在，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危险隔绝在外。
苏妲己知道，武明月为他们此行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份心意，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几日下来，这样的场景几乎成了常态。
白日里，马车是孩子们的战场，他们用想象力将一方的空间变成了海洋、森林、乃至战场。苏妲己则身兼数职，是裁判，是调解员，是故事大王，偶尔还要充当一下“坐骑”。
途经城镇村庄，孩子们便扒着窗户，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苏妲己会买些当地的特色吃给他们尝鲜，三公主每次都是最大的受益者，嘴巴几乎没停过。
而每到宿营地，更是九只“狐狸”彻底放飞自我的时刻。
他们爬树掏鸟窝（当然，只是看看，苏妲己严禁他们伤害动物），在草地上打滚，追逐嬉闹，精力旺盛得仿佛永远不会枯竭。
苏妲己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后来也渐渐摸索出了一些“门道”。比如，用美食引诱，用新奇的故事转移注意力，或者干脆加入他们，陪他们一起疯闹一阵，反而能让他们更快地安静下来。
当然，这期间也少不聊“意外”。
有一次，六公主在追逐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时不慎跑进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半没出来。苏妲己心头一紧，刚要喊人，就见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禁军“恰巧”巡逻至此，不着痕迹地将迷了路的六公主引了出来，还顺手递给她一串野果。
苏妲己松了口气，对那名禁军投去感激的一瞥，对方则微微颔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他知道，这些看似“巧合”的背后，都是徐凤和她手下那些精锐无时无刻的守护。
武明月派出的这支队伍，不仅是威慑，更是实实在在的铜墙铁壁。
这一日黄昏，队伍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谷扎营。孩子们在溪边用石子打水漂，笑声清脆。
苏妲己靠在一棵大树下，看着夕阳将孩子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皇夫，”徐凤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递过一个水囊，“殿下们今日格外……有活力。”她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苏妲己似乎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苏妲己接过水囊，苦笑道：“何止是今日，日日如此。让你见笑了。”
“属下不敢。”徐凤道，“殿下们真烂漫，是皇家之福。”
苏妲己点点头，看着远处武明月所在的，灯火通明的指挥车驾，心中暖流涌动。
他知道，明月一定也在时刻关注着他们。
这趟蛮荒之行，路途虽远，却也因为这九个家伙的存在，充满了意想不到的乐趣与……挑战。
苏妲己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看着已经开始打呵欠的九和公主，准备迎接又一个需要斗智斗勇的夜晚。
他想，等到了蛮荒，见到了武媚娘，一定要让她好好“款待”一下这群精力过剩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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