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警总部，17楼，毒品调查科办公区。
夜色已深。除了值班组，办公区已空无一人。大多数探员早已下班。
但今晚不同寻常。
一向注重工作生活平衡、很少加班的Nb负责人——总警司曾向荣，他的办公室仍亮着灯。
隔音虽好，门外仍隐约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争吵。
作为主角的曾向荣却一直没怎么开口。
他安稳地坐在主位，脸上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似乎毫不在意手下几位高级警官几乎要拍桌子的激烈争论。
局势确实微妙。
Nb作为刑事及保安处下属的三大王牌部门之一，地位举足轻重。
曾向荣虽是部门主管，但政府机构从来不是一言堂。
除了两位副主管的高级警司，负责情报和行动的两大板块，也各有一位警司独当一面。
此刻，办公室气氛有趣。
英籍高级警司保罗态度强硬，主张立即抓捕洪兴现任龙头靓坤，以快打慢。
另一位华裔高级警司则持相反意见，认为应放长线钓大鱼，彻底摧毁其背后毒品网络。
更玩味的是，行动组的周Sir这次竟反常地站在保罗一边，言辞急切，似迫切需借此积累功绩。
反倒是负责情报的警司，思路清晰，支持放长线策略。
四人两两对垒。
争论已持续一个多钟头，办公桌也确实被拍响过几次。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服不了谁。
曾向荣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几乎肯定保罗有问题。
但混迹警队高层多年，他深知政治本质是妥协的艺术。
保罗是白人，背后有势力支持。就算有铁证，动他也非常难。
目前，曾向荣仅是怀疑，手头证据不过是边角，构不成致命威胁。
如果此刻掀桌子发动内斗，结果很可能只是自取其辱，打草惊蛇。
他唯一不确定的是，行动组的周Sir，是已暗中投向保罗，还是仅仅因这次行动利益与保罗暂时一致？
曾向荣不动声色地低头看表。差不多了，o记的李文斌应该快到了。
“咚、咚。”
他用指关节不轻不重敲了两下桌面。清脆声让争论暂歇，四道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各位的意见，我都听明白了。”
曾向荣语气平和。“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个根本方向？”
他环视一圈，缓缓道：
“靓坤现在是洪兴坐馆。虽然我们收到风声，他不仅和弯弯毒枭有联系，最近还搭上日本山口组，企图在港岛销售甲基苯丙胺，也就是‘冰毒’。”
他话锋一转，强调关键：
“但怀疑终究不是证据！我们Nb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对一个数万外围成员、核心过千的大型社团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
看到几人都不自觉地皱眉，曾向荣才抛出安排。
“所以，在请各位来开会之前，我已联系了o记的李文斌高级警司。相关资料副本也已移交。这个案子，将升级为Nb与o记联合办案。”
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做出决定：
“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三之内，每人交一份详细行动计划方案到我这里。”
“届时，我会和李Sir一起研究各位方案，再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最合适路径推进。”
曾向荣话音刚落，办公室内陷入诡异沉默。
保罗只觉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仿佛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这个狡猾的曾向荣，还是这么难缠！
他这次真想尽快破案，并非完全出于公心。
有关靓坤的情报，大部分是他这边提供的。
远在海外的洪兴前龙头蒋生，通过中间人联系上了他的一位“朋友”。
不仅提供详实情报，还附上一笔可观“活动经费”，并承诺只要成功将靓坤送进赤柱，另有重谢。
如此诱惑，他怎能不急？
“刺啦——”
保罗猛地推开椅子站起。金属椅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噪音。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
“曾Sir！”
保罗声音带着压抑怒火。
“希望你慎重考虑决定！我提供的线索足够详实，我们完全可以在李乾坤与山口组第一次交易时实施精准抓捕！”
“如果因你犹豫不决，错失最佳时机，导致毒品流入市场，我一定会申请内部调查科介入评估此次决策！”
完这番近乎威胁的话，他将面前文件胡乱拢到一起，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大步朝门口走去。
曾向荣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连嘴角那丝习惯性微笑都还在。内心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投诉我？就凭保罗那点业务能力和蹩脚政治手腕？
要不是靠特殊肤色光环，你能爬到高级警司？
抛开这层加成，能力恐怕连门外守卫的张崇邦都不如。
就在保罗手快碰到门把手时，曾向荣不紧不慢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办公室每个角落。
“保罗。”
他顿了顿，确保对方听清每个字。
“等这案子彻底结束，我会亲自将所有行动档案整理好，一份不落送到内部调查科备查。”
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份量：
“Nb的法定职责，是打击整个贩毒网络，维护社会安全，而不是急功近利去抓某一个具体毒贩。”
“这个根本原则，希望你能弄清楚。”
正在气头上的保罗身形一僵，但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冷哼，用力摔门而出。
“砰”一声巨响，在安静走廊里回荡。
曾向荣并不十分在意。
他确实暂时没办法解决保罗这个麻烦，但也绝不惧怕。
如果保罗真有那么大能量可以随意排挤他，早就直接坐上Nb一把手位置，何必屈居副手？
他刚把目光从门口收回，行动组周Sir就迫不及待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慌乱，想开口解释。
“曾Sir，我刚才……”
曾向荣抬手，轻轻打断。
现在听任何解释都为时过早，是人是鬼，日后自然见分晓。
“不用急着解释，周Sir，你心情我理解。”
曾向荣语气甚至显得宽容。
“当初，我还在你这个位置上时，也和你一样，恨不得抓到几条大鱼，遏几个大毒枭。”
他嘴角微扬，露出理解甚至欣赏的表情：
“就算抓不到首脑，多查获几公斤毒品，也是实实在在功劳嘛。”
他给周Sir吃定心丸：
“放心，即便是联合办案，该是你的功劳，一分不会少。o记的李Sir也不是抢功的人。”
他顺势结束会议：
“今讨论就到这里，你们先回去好好构思方案吧。”
“待会儿李Sir要过来，我和他还有些细节要单独聊聊。”
话已到这份上，剩下三位警官互相对视，不再赘言。
各自整理好文件，向曾向荣告辞，依次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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