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回。秦王李世民在冀州大营点兵，帐外旌旗猎猎如林，十万唐军列阵待发，刀枪映日，甲光耀。晨风拂过平原，卷起尘沙与战鼓的余音，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股肃杀之气，在无声中酝酿着雷霆万钧之势。
护国公秦琼立于阵前，双锏交叉胸前，黄骠马不安地踏着蹄子，似也感知到大战将至。他目光沉稳如山，却难掩眼中那一抹悲愤——罗士信，那个曾与他并肩破耽生死相托的兄弟，竟死于刘黑闼奸计之下，尸骨未寒，冤魂难安。
鲁国公程咬金扛着那柄重达八十斤的开山板斧，咧嘴一笑：“今日这仗打得痛快！老程我憋了三个月火气，就等着砍他个七零八落！”他虽粗犷豪放，但到“百姓流离”四字时，声音竟低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鄂国公尉迟恭一身黑甲，铁鞭紧握手中，如同一尊战神伫立风郑他不语，只轻轻哼了一声，声若闷雷，震得身旁将士心头一颤。他知道，这一战不只是为了朝廷平乱，更是为了那些被突厥骑兵践踏过的村庄，为了那一路上哭嚎遍野的孤儿寡母。
邢国公苏定方按剑而立，身姿笔挺如松。他的眼神冷峻，却又藏着深不见底的怒火。当年教军场一幕，至今历历在目：十二把淬毒飞刀自暗处激射而出，若非他临危顿悟“回龙转凤枪”的变式，早已命丧当场。而今，刘黑闼不仅复叛作乱，更以诡计围困高雅贤，致其力竭而亡——那是他的岳父，亦是他心中敬若父辈的忠良老将！
江夏王李道宗勒马阵侧，手执令旗，目光扫视四方。他身为宗室亲王，却不恃宠而骄，反以谋略着称。此刻他低声对副将道：“突厥骑兵善奔袭，须防其绕后突进，左翼务必布下长矛阵。”
高慧英一身银甲，腰间短剑轻晃，晨风吹动她鬓边青丝，衬得面容清丽而坚毅。她是女子，却无半分柔弱之态。父亲高雅贤一生镇守北疆，拒胡虏于长城之外，如今却惨死山谷，连全尸都未能归葬故里。她紧握剑柄，指节泛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就在此时，高台之上，秦王李世民缓步登临，玄甲披身，龙纹战袍迎风招展。他环视诸将，目光如炬，声如洪钟：
“诸位将士！刘黑闼勾结突厥，祸乱河北、山东，烧杀劫掠，屠城三座，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罗士信将军孤军断后，血战淤泥河，终因援军不至，壮烈殉国；高雅贤老将军年逾六旬，仍率残部死守谷口，直至箭尽粮绝，含恨而终！慈忠良陨落，岂能容贼子逍遥？此仇不共戴！”
话音未落，十万将士齐声呐喊：“报仇！讨太平！”
呼声如潮，惊起林间群鸟，连远处山峦也为之震动。
苏定方猛然拍马出列，长枪直指北方洺州方向，厉声道：“刘黑闼！你我旧恨未消，今又害我岳父，新仇旧恨叠加，今日定叫你碎尸万段，祭我岳父与罗兄在之灵！”
他声音嘶哑，几近咆哮，眼中已有泪光闪动，却被怒火强行压下。那一枪，不只是为复仇，更是为正道立威！
高慧英紧随其后，跃马上前，拔剑出鞘，剑锋划破晨空，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将士们！我父高雅贤，一生护国为民，未曾享一日清福，却死于奸人之手！今日我高慧英虽为女子，愿提三尺剑，随诸公踏平贼巢，斩此逆首，祭忠魂于九泉！”
阳光洒落在她脸上，映出坚毅轮廓，泪水早已化作杀气，凝聚于剑尖。
秦琼催动黄骠马，双锏一错，铿锵之声响彻全场：“士信贤弟在淤泥河孤军奋战，身中十七箭犹自死战不退……今日，我秦叔宝必以双锏取刘黑闼项上人头，告慰英灵！”
尉迟恭瓮声应和：“二哥得是！俺这双鞭，专打卖国求荣的狗贼！突厥人敢来犯境，老子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程咬金舞动板斧，哈哈大笑：“管他什么后汉王、前汉王，今日老程便掀了他的窝，拆了他的庙，让河北百姓再过几年安稳日子！”
李道宗亦沉声道：“殿下放心，末将定护大军左翼周全，不让突厥骑兵有机可乘！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李世民见众将士气高昂，人人奋勇，心中欣慰。他缓缓抽出佩剑，剑锋指向北方，一字一顿道：“出发！”
大军浩荡前行，旌旗蔽日，铁蹄踏地，声势如雷。行至洺水西岸，忽见前方烟尘滚滚，杀气冲——刘黑闼与突厥联军已然列阵以待！
只见刘黑闼身披玄铁重甲，骑一匹乌骓宝马，身后五万突厥骑兵列成雁形阵，个个弯弓搭箭，面目狰狞。旗帜上绣着一只獠牙毕露的狼头，在风中猎猎狂舞，仿佛要吞噬整个中原大地。
“李世民！”刘黑闼纵马而出，狂笑道，“你带这群乌合之众，便想送死？当年教军场，苏定方侥幸逃得一命，今日我定让他尝尝毒刀穿心之苦！”
苏定方闻言怒极反笑，策马挺枪，如一道银电般直冲而出：“刘黑闼！休要逞口舌之利！昔日你暗施毒计，今日我便光明正大取你性命！”
两马交错，枪来刀往，瞬间战作一团。
苏定方枪法精妙绝伦，一瞻苍龙出海”，枪影如瀑；刘黑愣法狠辣诡异，一刀“夜鬼索魂”，刀风带毒，草木触之即枯。两人皆知对方弱点：苏定方专攻其左肩旧伤——那是当年教军场被挑中的地方；刘黑闼则屡次佯攻下盘，诱其失衡，伺机投毒烟囊。
战至三十回合，苏定方忽使一记“回马回龙刺”，枪杆一旋，巧妙架开毒刀，反手一枪直取咽喉！刘黑闼仓促后仰，肩头仍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顿时染红黑甲。
“卑鄙人，又用毒计！”苏定方冷喝，枪势更疾。
此时，秦琼与尉迟恭已率主力杀入敌阵。秦琼双锏翻飞，如虎入羊群，一名突厥千夫长挥刀迎击，却被一锏砸中头盔，脑浆迸裂，当场毙命。尉迟恭铁鞭横扫，劲风呼啸，硬生生将突厥骑兵阵形撕开一道缺口，唐军趁势涌入，杀声震。
程咬金带着一队精锐步兵，专砍马腿。突厥骑兵赖以纵横草原的战马纷纷倒地， riders 坠下马背，还未起身，便被唐军乱刀斩杀。哀嚎声此起彼伏，战场一片混乱。
高慧英眼尖，见刘黑闼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烟囊，正欲点燃释放毒烟，立即弯弓搭箭，一箭射去，精准命中烟囊，“砰”地一声炸开，毒粉四散，随风飘走。
“奸贼，你的伎俩没用了！”她厉声喝道，催马上前，短剑疾刺其腰侧。刘黑闼躲闪不及，被划开一道深痕，疼得闷哼一声，怒吼：“黄毛丫头，也敢放肆！”
李道宗则率奇兵绕至敌后，趁着风向有利，一把火点燃了突厥粮草营。刹那间烈焰腾空，浓烟滚滚，火光映红半边空。突厥骑兵见粮草被焚，军心大乱，纷纷调头溃逃。
李世民见状，亲率玄甲军出击，金甲闪耀，如兵降临：“敌军已乱，兄弟们，杀！”
苏定方见刘黑闼阵脚松动，气势衰竭，心中杀意暴涨。他深吸一口气，枪尖凝聚全身功力，使出家传绝学“六合穿心枪”，大喝一声：“刘黑闼，还我岳父命来！”
这一枪快如闪电，势若奔雷，直刺其心口！刘黑闼欲挡已晚，只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去，竟见枪尖从后背穿出，鲜血喷涌如泉。
“你……”他瞪大双眼，满是不甘与震惊，终于从马背上重重摔落，激起一片尘土。
高慧英催马上前，短剑一挥，寒光闪过，刘黑闼首级落地，滚出数尺，双目犹自圆睁。
她高举首级，朗声道：“刘黑闼已死！降者免死！大唐宽仁，不诛胁从！”
残余叛军见主帅授首，斗志全无，纷纷弃械投降。突厥骑兵见粮草尽毁，援军无望，也四散奔逃，被唐军追击数十里，尸横遍野。
洺州城破后，李世民下令清理战场，收殓忠骨，抚恤伤亡将士家属。他又命人张贴安民榜文，严令不得扰民，并亲自巡视各村，慰问百姓。
暮色降临，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交给随军参军：“这是秦王妃长孙氏特意备下的谷种，都是精选良种，耐旱抗虫。分给各家各户，告诉他们：安心耕种，往后再不会有战乱了。”
当晚，苏定方与高慧英并肩立于洺水滩头。流水潺潺，星光点点。他们在岸边设下灵位，供奉高雅贤与罗士信的牌位，将刘黑闼首级置于祭坛之前。
高慧英跪地磕了三个头，泪水滑落，低声道：“爹，士信弟弟，大仇得报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苏定方默默扶起她，望着远方沉静的原野，轻声道：“他们用生命守护这片土地，我们活着的人，更要让它开出花来。”
秦琼、程咬金、尉迟恭等人陆续走来，站在这片曾经浴血的土地上，望着田间百姓开始翻土播种的身影，皆露出久违的笑容。
李世民站在高坡上，远眺河北平原，感慨道：“河北平定，百姓安康，这才是最好的复仇。”
夜风吹过麦田，带来泥土与新生的气息。众人皆知，平定了刘黑闼，长安的风波却仍未平息——朝中权斗、储位之争，暗流汹涌。但此刻，看着田间忙碌的身影，听着孩童嬉戏的笑声，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护这下太平，不让忠魂再受冤屈。
欲知秦王班师后长安如何风云变幻，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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