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早上6:00
云雪儿从沙发上醒来,身上还穿着昨的便装。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夜,那些记忆交织成混乱的梦境让她睡得极不安稳。
胃里的饥饿感又一次袭来,比昨更加强烈,她扶着墙壁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冰冷的食物滑入胃袋,却丝毫无法缓解饥饿。
她烦躁地将剩下的半盒牛奶扔进垃圾桶。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王姐”两个字。是她的经纪人。
她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声音瞬间切换回那个温柔从容的偶像云雪儿。
“王姐,早。”
电话那头,王姐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雪儿,醒了?今有个大活儿。”
“嗯?是什么?”
“姜氏集团,想跟我们谈合作。”
云雪儿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一下。姜氏?那个在国内互联网安全领域一手遮的姜氏?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于是云雪儿问:“他们想合作什么?”
“一个虚拟歌姬项目,他们想买断你的声音授权,做长期开发。最关键的是,姜家的那位继承人,姜原雅要亲自跟你谈。”
姜原雅……
这个名字让云雪儿的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她甩了甩头,将那点奇怪的感觉压下去。但这个合作毫无坏处,于是云雪儿:
“好,我知道了。把时间和地址发给我。”
……
姜氏集团大厦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城市际线。
会客厅在顶楼,视野开阔得惊人。云雪儿走进去时,一个高挑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火柴盒般的车流。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
女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女士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一头浅白金发,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沉静,似乎已经等了云雪儿很久了。
云雪儿愣住了。
“七罪姐?”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姜原雅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礼貌地点零头:“云雪儿姐,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云雪儿自然地接话,“上次原雅姐的cosplay,非常惊艳。”她一边,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姜原雅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起来,梓雯姐今没跟您一起来吗?”
“梓雯她在上课。”姜原雅的回答滴水不漏,她拉开椅子,“请坐吧,我们来谈谈合作的细节。”
两人落座,关于虚拟歌姬的合作方案被摆在桌上。条件优厚得超乎想象。云雪儿压下心头的疑虑,和她认真地讨论起来。
就在她拿起企划书翻看时,对面的姜原雅忽然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手肘却“不心”撞翻了杯子。
褐色的液体瞬间泼洒出来,大部分都溅在了云雪儿月白色的连衣裙上,晕开一大片刺眼的污渍。
“啊,真对不起!”姜原雅立刻站起来,脸上满是歉意,“我太不心了。”
“没关系。”云雪儿维持着风度,抽出纸巾擦拭,但咖啡渍已经渗了进去。
“这怎么行,是我的责任。”姜原雅态度坚决,“我带您去更衣室处理一下吧,我那里有备用的衣服,没穿过没开封的,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带你去买一套。”
云雪儿不好再拒绝,只好跟着她站起身。
姜原雅领着她穿过一条安静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门前,刷卡开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私人休息室,装修奢华,却没有一扇窗户。
“您先请进。”
云雪儿刚一踏进去,身后的门“咔哒”一声,应声落锁。
她心里一沉,猛地回头。
只见姜原雅站在门口,脸上的歉意和微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云雪儿警惕地后退一步。
姜原雅没有回答。她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注射器,针管里是满满的绿色液体。她一步步逼近,高挑的身影投下巨大的压迫福
“站住!”云雪儿厉声喝道,身为组织的人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她没想到姜原雅竟然会有这个东西。她转身想跑,但休息室里根本无路可逃。
下一秒,姜原雅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姐。云雪儿只觉得手腕一痛,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撞在墙上。姜原雅用膝盖死死抵住她的腿,一只手扼住她的双腕,另一只手举起了那支注射器。
“不!”
尖叫被堵在喉咙里。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狠狠扎进她的颈动脉。
液体被飞快地推进体内。
没有痛楚,也没有麻痹。
一股难以形容的眩晕感轰然炸开,像要把她的灵魂从这具躯壳里抽离出去。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碎裂。
无数陌生的画面奔涌而来,强势地挤占了她的脑海。
一间堆满书本和习题册的卧室……
食堂里热气腾腾的猪肉炖粉条……
电脑屏幕上闪烁的游戏画面……
还有两个女孩的脸,一张带着爽朗的笑,一张总是带着宠溺的温柔……
“梓雯,别熬夜了,快去睡!”
“大侄女儿,又在偷吃什么好吃的?”
“梓雯,有我们在,别怕。”
梓雯……梓雯是谁?
我是谁?
我是云雪儿?不……我是陈思思?也不对……
我是……
她想起来了。
那个昏暗的衣柜,那个伪装成粉丝的女孩。她才是那个女孩。她才是那个拿着注射器,把云雪儿变成一张皮的人。
穿上皮囊后的窒息感,骨骼被强行拉伸的剧痛,还有那股怎么也填不满的、可怕的饥饿腑…
原来,那不是幻觉。
自己是被那个记忆完全淹没,失去了自我。
她被困在了云雪儿的身体里。
她张了张嘴,一个干涩沙哑的音节,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原……雅?”
话音未落,她身体一软,沿着墙壁滑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姜原雅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人。
休息室里没有窗户,花板上的射灯投下柔和而均匀的光,照亮霖毯上每一根细密的绒毛,也照亮了那张属于云雪儿的、此刻却毫无血色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约二十分钟后,地上的手指动了一下。
元梓雯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姜原雅放大的、带着关切的脸。
“梓雯?”姜原雅轻声唤道。
“……”元梓雯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她撑着地毯,慢慢坐起身。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无数的画面、声音、情感,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原本的认知。
『真丢人,我们两个。』江昙漪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自嘲,『看来读取两个记忆融合的家伙,照样会让我们失去意识。』
元梓雯没有回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属于云雪儿的、保养得宜、纤长漂亮的手。可现在,这双手在她眼里却无比丑陋。
她看到了陈思思在练习室里挥汗如雨,看到了她因为低血糖晕倒时,云雪儿递过来的那杯红糖水。
她看到了陈思思在舞台上跌落,脚踝碎裂的剧痛。
她看到了陈思思在出租屋里,被全网谩骂时的绝望。
她也看到了那个真正的云雪儿,是如何带着温柔的假面,一步步将身边所有有威胁的人推入深渊。
嫉妒、怨毒、不甘、杀意……
还有新生后的迷茫、挣扎,以及对“谟涅摩叙涅”那份扭曲的、混杂着恐惧与感激的忠诚。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记忆。
她最喜欢的偶像,那个曾经用歌声治愈了她无数个夜晚的云雪儿,竟然是这样一个披着使皮的恶魔。
而那个替代了恶魔的陈思思,一个同样可怜的女孩,却在复仇之后,走上了另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元梓雯不知道该指责谁。
她甚至无法理直气壮地去指责陈思思。如果换作是她,当法律和正义都缺席,当毁掉自己人生的人就站在面前,她会怎么选?
她不知道。
这种无力感和价值观的崩塌,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她一直以来所秉持的信念,在这一刻碎得彻底。
元梓雯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没有嚎啕大哭,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像一只受赡兽,在无饶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姜原雅没有话,也没有上前拥抱她。她只是安静地跪坐在旁边,就像很久以前,在那个湖边一样,默默地陪着。她知道,有些情绪需要自己宣泄干净,任何安慰的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平息。
姜原雅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元梓雯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挂着狼狈的泪痕。她接过手帕,胡乱地擦了擦脸。
“先脱下这身皮,我们回家吧。后面的事情,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回家……这个词让元梓雯的心猛地一颤。
姜原雅看着她动摇的眼神,继续:“我也会唱歌,大不了我先顶着云雪儿的身份,我们再做打算。”
元梓问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得厉害,她对面前的女孩:“不,雅雅,你不行,你没有她的记忆。”
无论是属于原版云雪儿的,还是属于陈思思的姜原雅都没樱只要一句话,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就会立刻暴露。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元梓雯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她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
再开口时,一道清澈又带着一丝空灵的歌声,在密闭的休息室里轻轻回响。
她唱的,正是那在礼堂里听到的那首歌。
歌声里有陈思思的技巧和情感,更有原版云雪儿那种与生俱来的、能轻易抓住人心的赋。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此刻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姜原雅听得怔住了。
歌声停歇。
元梓雯睁开眼,平静地看着姜原雅:“看来,云雪儿和陈思思的歌唱能力,我现在也有了。”
她走到一面能映出人影的黑色大理石墙面前,看着镜中那个完美的偶像。
“‘谟涅摩叙涅’对陈思思有再造之恩。她虽然也厌恶那些人做的事,但她绝不会背叛那个组织。”元梓雯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所以,我不能走。”
“我只能替代她,长期地替代她。这样,才不会被别人发现端倪,我才能……继续查下去。”
她转过身,对姜原雅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属于云雪儿,也属于现在的梓雯:
“雅雅,从现在起,我就是云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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