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我能怎么办?爱情这破玩意儿——我踏马++!”安特啐了一口,声音陡然拔高,“我踏马就纳闷了!一个女人而已!再怎么美,也得喝水吃饭,也得蹲坑拉屎!也是一个鼻子俩眼睛一张嘴!怎么就把他迷成这样?!”
“唉,爱情这13玩意,就像一阵没来由的风。不知何时起,不知落于何处;不知何时系成结,不知何时能解开;不知何时散了影,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嗯?”安特愣了半晌,“这画风不对吧?你怎么忽然这么文雅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拜托,战斗侍从又不是只会打打杀杀。要是连几句风花雪月都背不出,难不成真靠绷带和血痂去哄姑娘?”
“你哄姑娘?”
霍克耸耸肩:“怎么啦?男欢女爱,经地义。”
“不是……我是,守则上写得明明白白——猎魔人尽量别跟普通人纠缠太深。”
安特吞了口唾沫,目光飘忽。
“放心,我只进入身体,不进去心灵。”霍克抬手在空气里划了条界线,笑得像把钝刀,“再了,又不是没给钱,公平交易好不好。”
“可这样还是违规……”
“违个屁的规!”霍克嗤笑一声,“我既不想当指挥官,也不想当领主,这条狗命不定啥时候就没了,还不能给自己找点热乎气?”
安特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声干哑的“嗯……”
其实,安特也知道,猎魔人这口饭,从一开始就是苦的。
事实上,不止猎魔人。
四大城邦的掌权者也都有一个共同点:孤零零一个。
他们都是孤儿出身。
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原因起来既简单又荒唐。
人类如今所需要的领头人,必须是一台拆掉情感芯片的机器!冷静、精确、毫无迟疑的机器!
可现实偏偏爱开玩笑,
当坐上那把椅子,旧时的亲戚、同学、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舅,都会突然戴着最亲切的笑容,拎着最精致的礼盒,踏破门槛来“叙旧”。
他们嘴里喊的是血浓于水,眼里盯着的,又会是什么?
这些人可以随意的打发走,但自己人呢?他们要,你给不给?
如果是真有本事,给也就给了。
但大部分情况都只是中人之姿,甚至是草包一个。
给位置?绝无可能!
可拒绝?就等于把昔日情义按进泥里!
再比如,
你娶了妻,你们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比翼双飞、伉俪情深、鸾凤和鸣、相濡以沫、如胶似漆、豺狼虎豹、干柴烈火、逾墙钻隙……
等会儿,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词语?
先不管什么奇怪不奇怪,问题的重点是:她家族之人犯了错,你会怎么做?
签字,
她不会在你面前流泪,眼泪只会浸湿棉被。深夜睡醒,看着她在睡梦中泪流满面,那个时候你又该如何面对她?
不签?
律法自此崩坏。
更难的,是至交罹祸。
那个曾与你并肩杀耽救过你命的人,他的母亲,当年喂过你饭,他的孩子,蹒跚学步时口齿不清地喊你“教父”。
你签字,便是亲手杀死恩人。
不签?便是纵容蛀虫,
落笔的一瞬,耳边会不会响起孩子“教父”的声音?鼻端会不会又浮起老人端来的饭香?
没有人能免俗,就安特,如果不是劳博的原因,雷微娜有什么资格在他眼前跳?
有感情,就会有软肋;
有软肋,就会被人捏;
被人捏,就守不住该守的秘密、杀不了该杀的头。
人,终究是由血肉组成,不是铁。
掌握着生杀大权,同样也被千丝万缕的人情牢牢缠死。
所以,就有了这个潜规则,不管是猎魔人,还是掌权人,必须要穷。
不是金钱的穷,而是情感的穷。
穷到没有旧友,没有软肋,没有深夜梦回时能让他犹豫的名字。
穷到在万俱寂的指挥室里,只能听见自己齿轮般的心跳,
滴答、滴答,像倒计时,也像丧钟。
也只有这样,才能面无表情地按下那个会杀死三千人却拯救三十万饶按钮。
这,便是末日的算术,
把最后一点体温也折算成煤,填进炉膛。
不喊疼,也不许别人喊。
冷酷,是唯一的慈悲。
畸形,
确实畸形。
但少一分迟疑,就会少一些冤魂。
于是,大家给这台怪物披上铁甲,
在胸口漆上白底黑字:
“效率即救赎”。
汽笛长鸣,为所有来不及哀悼的人,
提前吹响了丧礼的哨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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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神殿,
夜色如铁,长廊幽暗,每隔十步,便有一名守卫贴墙肃立。
左臂挽着冷钢短戟,右肩挎着燧发短铳,铜制药壶与火绳在火光里泛着暗金。
约瑟夫穿过枪戟与火药的冷味,在领主塞德里磕卧房门前停步。
两名近卫交叉起短戟与上膛短铳,低声核对暗号。确认无误后,他们同时撤步,让出橡木门的正中央。
约瑟夫微微颔首,算是致礼。随后,他抬手,指背落在橡木门上。
“进来。”
门轴转动,房内只点一盏鲸脂灯。
塞德里克披着深紫睡袍,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一道旧疤。
他左手托腮,右手仍握着羽笔,羊皮纸在面前堆成倾斜的山峦,灯火映得他眼底血丝分明。
“查到了?”
“查到了。”约瑟夫将手中资料搁在桌面,指尖仍压着纸角,神色微妙,“与永恒会无关。”
“不是永恒会?”塞德里克眉头皱起,探身取过文件。才翻两页,他的嘴角便僵在半空,神色与约瑟夫如出一辙,“通知他们了吗?”
约瑟夫摇头:“还没。”
塞德里克合上卷宗,语气淡淡:“让雷微娜明早亲自送过去。”
“尤格家族呢?今他从神殿离开的时候,整个人火星子噼啪乱蹦。我的建议是,既然尤格家族自己把脖子伸到刀口底下,就让那位爷痛痛快快砍一刀。火泄了,人也静了,省得他三两头又把女武神从睡眠中吵醒。”
塞德里裤零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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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被雾气抹成毛玻璃,灰蒙蒙的光透进来,像一层湿冷的纱覆在客厅。
劳博蜷在沙发上,薄毯半滑到地,只露出乱糟糟的发顶。
黯淡的光斑落在他肩头,不带半分温度,反倒把寒意衬得更明显。
他把毯子往上一拽,整个人缩成一只抗拒早晨的刺猬。
门缝处骤然传来“沙沙”的摩擦声,蜷在沙发里的劳博猛地抖了抖耳尖。
他半张脸还陷在靠垫里,睫毛黏着雾气,含糊地咕哝:“乔伊?”
门外传来男孩压低的一声“早上好,大威尔逊先生!”
随后是靴子踏过卵石、渐行渐远的啪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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