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堂的诊室刚消毒过,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艾草香。苏怀瑾正用朱砂笔在脉诊记录上批注,“脉滑数(湿热)”几个字刚落定,玻璃门被推开,带进一阵陌生的古龙水味。
来的是某互联网公司的商务经理,西装熨得笔挺,皮鞋亮得能照见诊室的药柜。他把烫金文件夹放在诊桌上,封面“战略合作”四个金字晃了晃,压得下面的《本草纲目》微微陷下去。“苏医生,陆先生,”他递过名片,指尖戴着块镶钻的手表,“我们是做精准营销的,看仁济堂的程序火了,想聊聊数据合作——这是双赢的事。”
他翻开文件夹,投影仪立刻把方案投在墙上:“你们的用户体质数据(舌苔照、症状记录、体质类型)是宝藏啊!比如给痰湿体质推祛湿茶包,给阴虚体质推银耳羹,转化率肯定高。我们每年给500万流量费,帮你们做全网推广,曝光量至少翻三倍。”他敲了敲桌子,声音里带着志在必得的轻响,“这数,在中医馆里算顶格了吧?”
苏怀瑾的指尖还停在脉诊记录上,朱砂印在纸上洇开个红点。她抬眼时,目光先落在投影仪上的“用户体质数据”几个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这些数据是患者的健康隐私,就像他们的病历。你去医院看病,医生会把你的病历卖给保健品公司吗?”
经理脸上的笑僵了半秒,又很快舒展开:“苏医生真会开玩笑。我们肯定做匿名处理,去掉姓名、电话、地址,只留‘体质类型、年龄、地域’——这是行业常规操作,很多App都这么干,用户根本察觉不到。”
“察觉不到就可以做吗?”陆则衍刚好走进来,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露出个金属边。他拿起文件夹翻了两页,指尖在“匿名处理”几个字上顿了顿,“体质数据藏着太多健康细节:25岁女性+月经不调+舌暗,很可能是妇科问题;50岁男性+胸痛+舌底紫暗,可能关联心脏问题。就算匿名,结合年龄、地域,保险公司也能精准画像——杭州50岁男性+胸痛,他们能立刻盯上。”
他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屏幕上是仁济堂的数据系统界面,加密日志滚动得飞快。“我们的用户数据用了银行级加密,”他指着权限设置栏,“原始信息(舌苔照、症状)只有患者本人(登录后查看)和接诊医生(接诊时调阅)能看,技术人员只有维护权限,连我都调不出完整数据——我们是医馆,不是靠卖数据赚钱的公司。”
经理的手指在文件夹边缘捻了捻,语气软了些:“苏医生,陆先生,别这么死板嘛。你们守着金矿山不挖,多可惜?匿名数据而已,又不涉及隐私……”
“怎么不涉及?”苏怀瑾打断他,指尖点在投影仪上的“舌苔照”三个字,“舌苔能看出月经情况、内脏虚实,比身份证还能暴露健康秘密。患者愿意把舌苔照发给我们,是信我们能守好这些秘密——就像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你,你能配一把卖给别人吗?”她把脉诊包往旁边推了推,露出下面祖父手写的“医者仁心”匾额拓片,“仁济堂开了几十年,靠的不是流量,是患者敢把身子交给我们的信任。”
经理收起文件夹时,脸色已经沉了。走到门口,他对着助理嘀咕:“放着500万不赚,老古板,难怪做不大。”声音不大,却刚好飘进诊室。
赵胖把这幕拍进vlog时,镜头特意给了苏怀瑾案头的当归——归头圆胖,断面的油点像撒了把碎金。“家人们看,”他对着镜头,“500万摆在面前,瑾姐和陆哥眼睛都没眨——因为他们,患者的信任比钱金贵。”
视频里,陆则衍正在演示数据加密:“你们看,舌苔照加密后变成一串乱码,只有患者自己登录能解密;症状记录带水印,截图会显示‘仅本人可见’。”苏怀瑾坐在铜药碾旁,手里捏着片黄芪,“这药要选有菊花心的才道地,就像做医馆,要守住‘不碰隐私’的底线才靠谱——底线丢了,药材再道地也没用。”
视频发出去三,播放量破了百万。评论区像被春雨浇过的田,冒出成片的认可:
“这才是正经医馆!我妈上次在某App测体质,后来接到保健品推销电话,恶心坏了。”
“就冲这点,我把仁济堂程序设成常用——知道自己的舌苔照不会被乱传,踏实。”
“对比某平台把用户病历卖给药企,仁济堂这格局,能装下整个西湖!”
周末面诊时,一位穿银行制服的患者特意带了盒草莓,纸盒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苏医生,我在风控部工作,知道数据安全多重要。”他把草莓放在诊桌上,“你们拒绝500万的事,我们全行都在传——现在敢这么硬气守底线的,太少了。把舌苔照发给你们,比发给某些大医院还放心。”
苏怀瑾把草莓分给弟子们,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医者仁心”的拓片上,朱砂字亮得像在发光。她忽然想起祖父收徒时的:“医馆的招牌不是木头做的,是患者一句句‘信你’垒起来的。钱能赚,信任丢了,再想捡回来就难了。”
赵胖举着相机,刚好拍到这幕:苏怀瑾的指尖捏着颗草莓,背景里的铜药碾正碾着薄荷,清香漫在空气里,混着草莓的甜。他在视频配文里写:“有些东西比500万贵——比如患者‘我信你’时,眼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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