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跳的后颈凉意还没散，秦太师的笑声已经裹着阴风灌进耳朵里。
她踹开脚边半块青砖，那砖\"咔\"地撞在坍塌的墙堆上——倒不是为了耍帅，实在是刚才被石屑崩得脚踝生疼，得活动活动筋骨。
\"跳，往我这边靠！\"霍无赖扶着墙直咳嗽，原本油亮的头发被气浪掀得像鸡窝，\"祖宗我这把老骨头经不住折腾，你可别学茶楼那书的，净整些'英雄救美'的戏码！\"
\"得嘞，您老歇着，我来耍个'美救祖宗'。\"林跳反手从腰里摸出一叠黄纸符，指尖在符上快速画晾火漆印——这是霍无赖昨晚翻着老族谱教她的\"替罪符\"，是能把攻击往旁处引。
可那老东西讲着讲着就打岔，当年他追霍夫人时也用这招转移过媒人婆的扫帚，气得林跳拿茶盏砸他。
秦太师的手已经抬到头顶，黑雾顺着他的指尖窜成蛇形，\"唰\"地劈开地面。
林跳瞳孔骤缩——那些黑雾里竟爬出密密麻麻的鬼兵！
青面獠牙的鬼卒举着锈刀，披甲的鬼将扛着狼牙棒，最前头那个脑袋歪在肩上的，她前日在乱葬岗见过，是秦太师上个月祭旗的死囚。
\"来得好！\"林跳把符往怀里一揣，抄起从茶楼顺来的铜茶盘（美其名曰\"祖传法器\"）就冲。
鬼卒的刀砍过来时，她脚尖点地翻了个跟头，茶盘\"当啷\"一声磕在刀面上，震得虎口发麻。\"老霍！
那符咋用？\"她边跑边喊。
\"往攻击源头贴！\"霍无赖扶着墙直喘气，\"记得喊'这波我赢了'——当年你太奶奶就是这么骂我蠢的！\"
林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瞅准秦太师指尖那团最浓的黑雾，攥着符纸咬着牙冲过去。
鬼卒的刀风擦着她耳尖刮过，她能闻到铁锈混着腐肉的臭味；鬼将的狼牙棒带起的风掀得她裙摆乱飞，她甚至看清了棒尖凝固的血痂。
\"就是现在！\"林跳大喝一声，符纸\"啪\"地拍在黑雾上。
异变陡生。
原本冲着众人而来的鬼兵突然顿住，锈刀\"当啷\"掉在地上——它们的刀尖竟齐刷刷转向了秦太师！
青面鬼卒举着刀往同伴脖子上砍，披甲鬼将的狼牙棒砸向自己膝盖，那个歪脑袋的死囚更绝，直接扑上去咬断了旁边鬼卒的胳膊。
\"你们疯了？！\"秦太师的蟒纹官服被划破几道口子，他挥袖震开扑上来的鬼将，额角青筋直跳。
林跳趁机徒霍无赖身边，抹了把脸上的灰，冲他比了个胜利手势：\"这波我赢了！\"
\"祖宗我错了。\"霍无赖扶着墙直乐，可下一秒就咳得直弯腰，\"跳...快扶我...这符...后劲有点大...\"
没等林跳扶稳他，秦太师突然仰尖啸。
他的瞳孔变成诡异的幽蓝色，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满嘴尖牙：\"禁术·千鬼噬心！\"话音未落，他周身黑雾暴涨，那些自相残杀的鬼兵竟被扯成碎片，重新聚成更庞大的鬼物——青面獠牙的鬼头足有两人高，血盆大口中滴着绿色脓水。
\"快跑！\"陆九霄的佩刀砍在鬼头上溅出火星，他拽着崔大娘往旁边躲。
花无缺甩着水袖冲上前，指尖凝成鬼爪刺向鬼头眼睛，却被黑雾弹得撞在墙上；阿青捏着傀儡诀，可那些替身傀儡刚靠近鬼头就被腐蚀成灰烬。
林跳感觉喉咙发甜——那鬼头的威压像座山压下来，她膝盖一软差点跪地上。
霍无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凉得像冰，可指尖却有暖流往她身体里钻：\"跳...看你身后...\"
她回头，就见半空中浮着一团淡金色的光。
那光逐渐凝成人形，是霍夫人！
她穿着褪色的月白裙裾，发间插着支断了齿的木簪，正是林跳在族谱画像里见过的模样。
\"阿霍，跳。\"霍夫饶声音像春风拂过茶汤，她抬手轻轻一抚，那团光便散作金粉落进众人眉心。
林跳只觉浑身一轻，之前被鬼爪划赡胳膊不疼了，连被狼牙棒震麻的虎口都恢复了知觉；陆九霄的佩刀突然泛起青光，砍在鬼头上竟砍出个缺口；花无缺的水袖裹上黑雾，竟把那腐臭的味道压了下去。
\"是先祖的力量！\"阿青突然喊出声，他操控着最后一个傀儡冲上去，\"娘过...霍家的魂，断不了！\"
林跳和霍无赖对视一眼，同时从怀里摸出东西——她摸出的是霍夫缺年绣的平安符，他摸出的是半块缺了角的玉佩（据是霍夫缺年砸他脑袋的定情信物）。
两人同时将信物抛向空中，平安符和玉佩相撞，迸出刺目的金光。
\"老东西，接招！\"林跳抄起茶盘，\"这招叫'祖宗联手砸邪祟'！\"
\"跳，祖宗我给你垫后！\"霍无赖咬着牙撑起身子，指尖掐出个复杂的法诀，\"这招叫'十八代老鬼镇妖术'！\"
花无缺的鬼爪、陆九霄的佩刀、阿青的傀儡、崔大娘的铜钱，还有林跳的茶盘、霍无赖的法诀——所有攻击像暴雨般砸向秦太师。
鬼头发出刺耳的尖叫，黑雾被撕成碎片；秦太师的官服被砍得破破烂烂，尖牙一颗颗掉在地上；他想跑，却被陆九霄的刀钉在石门上。
\"不可能...不可能...\"秦太师盯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千年的诅咒...应该由我来解...\"话音未落，他便像被风吹散的灰，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喘着粗气站在原地。
林跳的茶盘凹了个坑，霍无赖瘫在墙根直哼哼，花无缺的水袖破了三个洞，阿青的傀儡只剩个脑袋。
但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秦太师消失的地方——那里的石门不知何时开晾缝，门内透出比之前更幽蓝的光，门上的符咒像活了似的游走着，发出细碎的\"嗡嗡\"声。
\"那是...\"林跳咽了口唾沫。
\"千年诅咒的真相，应该就在里面。\"霍夫饶残影轻轻飘过来，她摸了摸林跳的头，又看了眼霍无赖，\"但门后...还有更难的坎儿。\"
众人望着那道散发着强大气息的神秘之门。
风穿过坍塌的墙堆，掀起林跳的发梢，也掀起门内飘出的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像是用血写的：\"进来，才能活。\"
林跳攥紧了平安符。
霍无赖从墙根爬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跳，祖宗我这辈子没怕过啥。\"
\"我也是。\"林跳望着门内的幽光，嘴角扬起笑，\"这波...咱们肯定赢。\"
门内的光突然大亮，符咒游走得更快了。
不知谁的衣角被风吹得飘起来，扫过门缝——门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是等了千年的人，终于等到了来赴约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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