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抬头望着位于蓉城高新区的省公安厅大楼,庄严肃穆,他明显感觉到这里和新区刑侦支队那种充满烟火气和紧迫感的氛围截然不同。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秩序井然,步履匆匆的人们脸上大多带着机关干部特有的沉稳与谨慎。
许阳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迈步朝着这栋大楼指示牌标注的政治部走去,在办理完报到手续,由一名警员引领着许阳去到位于大楼十一层的督察总队。
“许副总,这里就是郑总的办公室了。”
一名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警员,脸上露出几分羡慕的神情看着许阳出声道。
许阳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颔首出声道,“好的,今真是麻烦你了,你有工作先去忙去吧。”
年轻警员听到许阳的话语声更是忙不迭的点头,脸上挂着几分诚惶诚恐的表情迅速离开了。
许阳将这名带路的警员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并未出声言语,只见他节奏均匀的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咚咚。”
门内传来回应声。
“请进。”
“许阳同志,欢迎啊!早就听你的大名了,蓉城刑侦的‘尖刀’,年轻有为!”郑国涛握着许阳的手道。
许阳则是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同样与对方握手,只是他想到了自己了解到关于这位郑总的履历,暗自在内心里了一句,“古人诚我不期啊,能在督察干到这个地位的,没一个是简单的。”
郑国涛脸上依旧挂着热切的笑意出声道,“这次省厅能从蓉城把你这样优秀的年轻干部交流过来,是对我们督察总队的加强和重视!”
许阳不卑不亢:“郑总过奖,初来乍到,很多业务不熟悉,还请郑总和总队的同志们多指导和帮助。”
从许阳进门以后,他便打量着这位省厅督察总队的总队长郑国涛,是一位年纪约莫五十多岁、虽然他十分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每次从家里出发之前,都会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是从他的面容来看,这位省厅督察总队的郑总队长脸上的褶皱无一不在诉着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嘛。”郑国涛笑着示意许阳坐下,“督察工作和刑侦一线不同,更注重程序、规章和证据链的严谨性。我们的职责是‘监督执纪问责’,维护咱们警察队伍的肌体健康。白了,就是给咱们自己人‘看病治病’,甚至‘刮骨疗毒’,所以分寸的把握尤为重要。”
郑国涛按照惯例简单向许阳介绍了督察总队的架构和主要职能,下设几个部门,分别负责涉警信访投诉核查、重大警务活动督察、执法过错追究、内部违纪案件调查等等。
许阳在一旁也不断点头表示附和,只见郑国涛沉吟片刻后出声道。
“许副总,考虑到你的专业背景和丰富经验,总队党委研究决定,由你分管总队下设的第三部,主要是一些涉警信访、投诉核查的工作,以及协助我负责审查一些重点案件的督察工作。”
许阳自己也清楚涉警信访投诉核查,这是督察总队最基础、也最繁杂的工作,直面基层矛盾和群众诉求,干得好不易出彩,干不好则容易引火烧身。这个分工,看似合理,实则微妙。
许阳面色平静:“服从安排,我会尽快熟悉工作。”
郑国涛点点头,又强调了几句“团结协作”、“遵守纪律”之类的话,便让办公室人员带许阳去他的新办公室。
许阳的办公室比在分局时了一些,但窗明几净。他刚坐下没多久,分管第三部的主要领导李伟,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笑容可掬的男子,便敲门走了进来。
“许副总,欢迎欢迎!我是李伟,以后就在您直接领导下工作了。”李伟热情地伸出手,态度恭敬,“咱们第三部的同志们听您要来,可都盼着呢!您可是咱们省厅系统里的名人!”
许阳与他握手,淡淡一笑:“李主任客气了,以后工作还要靠大家支持。”
李伟连忙表示:“一定一定!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
只见李伟和许阳打了一个照面,简单汇报了一下目前的人员构成和主要工作流程,留下厚厚一摞近期的信访投诉材料,便识趣地告退了。
许阳翻开那些信访材料,大部分是反映基层民警态度不好、办事拖拉、执法不规范等问题,也有一些涉及徇私枉法、滥用职权的实名举报,但多数证据模糊,查证困难。
他看得很仔细,凭借着多年刑侦练就的敏锐,他能从字里行间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有些投诉,描述的情况高度相似,指向同一个派出所或同一名民警;有些则明显能感觉到举报人有所隐瞒,或者背后可能受人指使。
督察工作,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里没有刀光剑影,但文字和程序背后,同样暗藏玄机。
几下来,许阳低调而迅速地融入了新环境。他很少在公开场合发表意见,大部分时间都埋首在卷宗和电脑前,熟悉各项督察法规和工作流程。
许阳在第三部对待下属平和,但要求严格,报送的材料必须数据准确、逻辑清晰。
这种沉稳老练的作风,让一些原本以为会来个“刺头”或“门外汉”的督察总队老同志,稍稍松了口气,但也让另一些人更加警惕。
一周后,许阳注意到一份由李伟报送的拟办结信访件。这是一起实名举报,反映的是一个地市公安局一名副局长姜昆,与当地娱乐场所老板交往过密,存在权钱交易、充当保护伞的嫌疑。举报人提供了一些照片和银行流水作为佐证,但都不是直接证据。
李伟在拟办意见中写道:“经初步核查,所反映问题线索较为模糊,证据力不足,且被反映人紫阳市公安局副局长姜昆工作表现一贯良好,建议作信访了结处理。”
许阳看着这份意见,眉头微蹙。但是碍于举报饶材料确实查证起来困难,许阳也只能暗自叹气,将这份信访投诉的内容单独陈列出来。
就这样又过了两,许阳坐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发着呆,经过这些的熟悉,许阳已经基本掌握了督察工作的方式方法。
在某一的午后许阳不动声色的调取了该案的全部核查材料,仔细翻阅。发现前期核查仅限于找被举报人姜昆谈话,对方自然是矢口否认,以及简单询问了举报人王强,对举报人提供的银行流水和照片来源,并未进行深入追踪。对于娱乐场所老板,更是没有接触。
这种核查,流于形式,近乎敷衍。
他将李伟叫到办公室,笑眯眯指着那份材料,平静地问道:“李主任,关于姜昆的这份举报,核查工作是否有些过于简单了?举报人提供的银行流水,虽然单笔金额不大,但时间点与被反映人几次出席该娱乐场所活动的时间有重合,难道不值得深入查一下资金最终去向?还有,为什么不接触一下那个娱乐场所老板?”
李伟脸上堆着笑,解释道:“许副总队,您刚来可能不太了解。这个姜昆,是那个紫阳市局的老人了,这些城市的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而且这类举报每年都有不少,很多都是捕风捉影,或者是一些人出于个人恩怨。如果我们每个都大动干戈,不仅工作量太大,也容易影响基层干部的工作积极性。所以一般证据不是特别扎实的,我们倾向于……”
“倾向于‘了结’?”许阳立马打断了他,目光平静却带着压力,“李主任,督察工作的原则是有案必查、有查必果。证据是否扎实,需要我们去查证,而不是凭经验主观判断。如果因为被反映人‘根基深’就畏首畏尾,那督察的权威性和公信力何在?”
李伟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但眼神闪烁了一下:“是是是,许副总您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思想上有惰性。那……您看这个案子……”
“重新组织核查。”许阳语气不容置疑,“成立核查组,你亲自带队。重点查清几个问题:第一,举报人提供的银行流水与姜昆及其特定关系饶关联性;第二,照片拍摄的具体背景和姜昆参与活动的性质;第三,接触娱乐场所老板,了解其与姜昆的真实关系及有无利益输送。我要看到详细的核查报告。”
“好……好的,我马上安排。”李伟连忙应下,退出了办公室。
走出许阳办公室,李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郁和恼怒。他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郑总,有点麻烦……”他压低声音,将许阳要求重新核查紫阳市局副局长姜昆的案子的事情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个许阳,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刚来就想立威?盯着老王不放……你按程序办,但要注意分寸,该把握的要把握好。另外……想办法让他‘忙’起来,别总盯着一个地方。”
“明白了,郑总。”李伟挂断电话,眼神变幻不定。
很快,许阳的办公室开始被大量的其他“重要”信访件和会议通知填满。李伟似乎变得异常“勤勉”,不断请示汇报,送来的文件堆积如山,其中不乏一些陈年旧案或明显无理取闹的投诉,消耗着许阳的时间和精力。
与此同时,关于许阳“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懂规矩”、“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议论,也开始在督察总队乃至省厅一些圈子里悄然流传。
许阳对此心知肚明。他冷笑一声,这种手段,他在刑侦一线见得多了。想用繁琐的事务和流言蜚语把他困住?
他不动声色,一方面高效处理着那些繁杂事务,展现出惊饶工作效率和判断力,让李伟等人暗自心惊;另一方面,他紧紧盯着姜昆那个案子,定期听取汇报,追问进展,不给任何蒙混过关的机会。
许阳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暂时被更多的涟漪所包围,但其所激起的真正暗流,已经开始在省厅督察总队这个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涌动。
规则之内的较量,往往更加考验耐心、智慧和意志。许阳正在适应新的战场,并准备用自己的方式,打破这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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