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晴的目光缓缓扫过办公室里每一张失魂落魄的脸,最后落在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症身体微微摇晃的陈志远身上。
“陈博士!” 她的声音放轻了一些:“节哀!孙教授的后事,我们会全力协助料理。明朗!”
她转向明朗,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托付的重压:“我们都去送孙教授最后一程。”
“晚晴姐,肯定得去的!” 明朗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翻涌,声音低沉而郑重地应下。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项工作安排,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是对一位功勋元老的最后致意。
许晚晴的目光最后落在窗外,那片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的厂区。
巨大的反应塔沉默矗立,管道纵横交错,那是孙教授为之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地方。
她的下颌线条绷紧了一瞬,随即转回身,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冷硬几分:“关于未来战略的讨论,等送走了孙教授,我们再继续。”
两后,江州市郊,西山公墓。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山头,空气湿冷粘腻,酝酿着一场迟迟不肯落下的雨。
没有风,松柏肃立,纹丝不动,更添了几分沉重的死寂。
孙教授的葬礼,就在这压抑的幕下举校
如陈志远所言,葬礼极其简单,甚至可以是冷清。
没有冗长的悼词堆砌,没有喧闹的哀乐撕扯空气。
一方朴素的青石墓碑前,稀疏地站着前来送行的人。
除了厂里以明朗、许晚晴为首的高层、研发中心的陈志远,便是孙教授生前的几位挚友和门生。
墓碑上,孙教授的名字刻得方方正正,照片是他几年前拍的,穿着那件熟悉的、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笑容平和,眼神专注依旧,仿佛只是短暂地离开了他心爱的实验室。
孙教授的夫人——一位头发花白、身形瘦却背脊挺直的老妇人,穿着一身素净的深色衣服,站在墓碑旁。
她脸上没有嚎啕大哭的悲恸,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将巨大悲伤压缩凝固后的平静。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墓碑上丈夫的照片,偶尔抬手,用一方干净的手帕,极其轻柔地擦拭一下光洁的碑面,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在为远行的丈夫整理衣领。
她的平静,比任何哭声都更让人心头发堵。
许晚晴、明朗、江清河、季方语、白羽凡、高艺文、谭一丁等人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皆是一身肃穆的黑衣。
江清河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锋芒,只有一片茫然的灰败,眼睛红肿,显然这几没少流泪。
季方语紧抿着唇,脸色苍白。
白羽凡望着墓碑上那张温和的笑脸,眼神复杂。
高艺文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空气仿佛凝固了。
墓园里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更衬得簇的寂静。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无处宣泄的愤懑在她胸腔里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猛地转过身,不想再看那冰冷的墓碑,目光在周围扫视,似乎想寻找一个情绪的出口。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被旁边一张临时摆放着茶水供品的旧木桌上,一个敞开的、磨损严重的旧牛皮纸文件袋吸引了。
那文件袋鼓鼓囊囊,袋口没有封好,露出里面一些泛黄的纸张、笔记本的边角和一些零散的物件。
那是陈志远帮忙整理带来的孙教授的一些遗物,准备葬礼后交给师母的。
鬼使神差地,江清河走了过去。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轻轻拨开了文件袋松垮的袋口。
里面东西很杂:几本厚厚的工作笔记,纸张边缘已经卷曲毛糙;
几张老照片,是年轻时的孙教授在更简陋的实验室里工作的情景;
几枚早已停产的厂徽;甚至还有一块用透明塑料袋心封存着的、颜色暗淡的早期“蜜语时光”吸收材料样品……
她的手指在这些充满岁月痕迹的物件中掠过,最终停在了一本最不起眼的、封面是深蓝色人造革、边角严重磨损的薄薄笔记本上。
笔记本很旧,深蓝色的人造革封面边缘已经磨得发白、开裂,露出里面暗黄的纸板。
笔记本没有名字,只在右下角有一个模糊的钢笔数字,似乎是编号。
它被压在最底下,显得毫不起眼。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江清河,她心翼翼地将这本薄薄的笔记本从那堆泛黄的纸张和旧物中抽了出来。
笔记本很轻,拿在手里几乎没什么分量。
她犹豫了一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轻轻掀开了封面。
扉页是空白的。
再翻过一页,映入眼帘的,是几行用蓝黑色钢笔水书写的字迹。
那字迹与孙教授平时在实验记录本上工整严谨的字体完全不同!
它显得异常潦草、扭曲、颤抖,笔画深浅不一,有些地方墨水洇开,仿佛书写时手在无法控制地抖动,又或者……是在某种巨大的痛苦和虚弱中挣扎着写下的。
江清河的心猛地一沉,屏住了呼吸,凑近了去看。
那几行颤抖的字,断断续续,却像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她的眼睛,直刺心脏:
>“品牌是人心……不是货架。”
>“莫忘来路……莫失本心……”
>“蜜语……好妈妈……春花……都是好孩子……”
>“江州厂……要活……要干净地活……”
最后几个字,“干净地活”,笔迹已经抖得几乎难以辨认,墨水拖出长长的、无力的痕迹,仿佛用尽了书写者最后一丝气力。
“轰!”
江清河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拿着笔记本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前瞬间模糊一片,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笔记本那粗糙的、泛黄的纸页上,洇开深色的水渍。
孙教授知道了!
他躺在病床上,弥留之际,竟然还在关注着厂里的困境!
他看到了外资企业的围剿,看到了他们这些后辈的焦虑、争吵甚至绝望!他什么都明白!
“品牌是人心……不是货架。”
“莫忘来路……莫失本心……”
这两句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江清河的灵魂上!
她刚才在墓前感受到的那种对外资傲慢的愤怒和屈辱,此刻被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羞愧和痛苦彻底淹没!
她一直执着地守护着线下的“货架”,为那些被压缩的排面、被撤掉的堆头、被冷嘲热讽的促销员痛心疾首。
她激烈地反对线上,认为那是饮鸩止渴,在巨头面前不堪一击。
她觉得自己在守护厂子的根基,在守护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阵地”。
可孙教授用他生命最后时刻颤抖写下的字告诉她:她守护的,或许只是表象。
真正的根基,是人心,是“蜜语”、“好妈妈”、“春花”这些产品背后所承载的、像孙教授这样一代人倾注的心血和赋予的温度,是那份“干净”的本心!
而她,在愤怒和绝望中,是不是也迷失了?
只看到了渠道的争夺,只看到了巨头的压迫,却忘记了这品牌最初是如何从简陋的实验室里诞生,忘记了它赖以生存的、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她一直觉得明朗那些关于线上“灵活”、“用户关怀”、“把用户当朋友”的法是空中楼阁,是画饼充饥。
可孙教授这临终的笔记,却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某种她一直抗拒去理解的东西——品牌的生命力,终究来源于它与使用者之间建立的情感联结和价值认同,无论这联结发生在超市货架前,还是发生在互联网的虚拟空间里。
而维系这份联结的,是产品本身的力量,是服务传递的温度,是那份“干净”的初心!
她所珍视的线下渠道,是这份联结的重要载体,但绝非唯一的载体,更不是品牌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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