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汛期结束的时候，钟毅回京述职。
从前的白面书生晒得黝黑发亮，和他那个常年在校军场带兵的哥哥比起来，更像个武将。
以至于跟着吴为进书房的时候，梁夜瞄了他一眼，没认出来是谁，继续低头看手中南境送来的密信。
钟毅不太明白梁夜为什么对他爱搭不理。
按道理，他也没得罪镇北王啊。
而且镇北王这段时间一直给他提供保护，不应该啊。
不过他的疑惑也只是在脑中转了一瞬就放下了，跪地请安：“臣钟毅，见过摄政王，见过镇北王。”
“迟徊快起。”
“钟迟徊？”
吴昕和梁夜同时开口，梁夜不可思议的看着钟毅：“你……去挖煤了？”
黑成这个样子，掉进墨缸里也不过如此吧？
钟毅茫然地抬头看向满脸不可思议的梁夜，看到梁夜那暖白色如琼脂般细腻的皮肤，一时悲从心来。
“王爷，有的人生晒不黑，有的人生一晒就黑，臣命苦，是那个一晒就黑的。”
钟毅委屈巴巴地看着梁夜。
是他自己想黑的吗？
他从就一晒就黑，晒黑了还不容易捂白，他有什么办法啊！
这些年在京中，藏在衙署里给吴昕梳理需要的资料，分析各种消息，好不容易捂白了，结果去了晋州半年，黑的变本加厉。
梁夜尴尬地轻咳一声，低头看自己的密信：“实在是抱歉，我不太认人。”
他的确不太认人，不然也不至于刚回京的时候，连吴昕的模样都认不出来。
吴昕笑笑，让钟毅坐下：“怎么样，在晋州干的还算顺利？”
“好得很，有梁王爷的财力支持，河水两岸州郡一切都好。”
钟毅赶紧回答：“王爷，您让臣找的人，臣找到了。”
“此次河水水患，出现了不少工程高手，有的人不肯来京中，不过臣诱之以利、晓之以理，还是拐来了几个，都是个中翘楚。”
“好啊。”
吴昕很是高兴：“书院还要些日子才能开始招生，我让人先安排他们进工部，正好也可以和工部的师傅们交流交流。”
梁夜闻言抬头：“你还差什么？”
听吴昕吵吵着筹备书院也好久了，到现在都没个结果，他觉得缺什么自己可以给补上。
“不缺什么 ，我想等科举以后再慢慢来。”
吴昕看着他笑笑：“沉阁安心做你的事情就好，这件事情耗费不大，我做得好。”
“校”
梁夜应了一声，顺手将自己手里的信笺递给他：“梁沁的信，南边差不多了，需要驻军，这个我不掺和了。”
“这就差不多了？”
吴昕好奇地拿过信看了看，注意到旁边梁夜的批注，低声笑了：“沉阁想的真多，这就惦记上南边的资源了？”
“惦记得很啊。”
梁夜向后半躺在椅背上，舒展着身体：“诸夏人口众多，如今四境平稳，人口增长极快，现有的粮食产量很难保证满足养活这些人。”
“要么，向外扩张，杀人夺地；要么，寻找新的作物种子，增加粮食产量。”
他歪了歪脖子，拿手按了按脖颈，看起来有些疲惫：“如今地我是拿到手了，可是那里的人也是人啊。何况，漠北的地养不活太多人，南境……更难。”
南境的气候湿热，山高林密，瘴气横生，外人很难进入。
要在南境站稳脚跟，谈何容易啊。
他如今派人在南境暗戳戳搞事情，就是因为南境那边的国乱七八糟的手段太多。
“沉阁考虑这许多，倒是比我这个摄政王更关心诸夏了。”
吴昕轻笑一声，将信重新递给梁夜：“若不是我摄政，你也这样？”
“那肯定不会。”
梁夜脸上的笑容清浅如水，带着淡淡的暖，像御膳房里不加糖的桂花糕，又香又软：“若不是为你和朝朝，我费这些心思，是嫌自己死的慢了？”
“嗯？”
他忽然愣了愣，接着笑了：“可能，不是你的话，我做的更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完全没有想要去死的念头了，会想要保全性命了？
吴昕也愣了愣，反应过来他的话，有些欣喜：“沉阁当真变了。”
“没变，还是我。”
梁夜笑着握住他的手：“从到大，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眼看着两饶眼神纠缠在一起，钟毅弱弱地发出了不合时夷声音：“两位王爷，要不，臣先告退？”
他去晋州四个月了，都没见过自家夫人，他要回家，不要在这里看王爷们秀恩爱啊。
梁夜愣了愣，有些尴尬，脸上也泛上淡淡的红晕：“军中还有些事情，我先去处理，你和阿起慢慢聊。”
他着，像是逃命一样仓皇离开，背后传来吴昕低低的笑声。
梁夜默默地在心底骂了句脏话。
他现在的情绪，太容易被那兔崽子牵动了。
他需要冷静冷静。
那个让漠北胆寒的梁将军，可不应该是个因为情情爱爱就乱了分寸的傻子。
他想了想，转头去了学堂。
这个时辰，那三只崽子应该都下课了，他要去看看，学堂里那群崽子安分与否。
原本有霸王一样的梁姮，一起读书的十来个孩子就被带的很好。
毕竟公主她年纪力气大，谁不听话就揍谁，在场的十二个孩子无一是对手。
如今又加了个杨逸，把公主宠的上有地上无，一群公子哥谁都不敢多一个字。
前些日子还听吴昕，宫中的学堂对孩子的改造效果极好，如今好几个世家权贵都在打探，想将自家不听管教的辈送来。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学堂窗外，就看里面几个孩子正围在一起，叽叽咕咕讨论着等下去做什么。
杨逸自己抱着剑倚在墙边，目光锁在大姐头一样的梁姮身上，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梁夜忽然就觉得这笑容很扎眼。
他家侄女儿，从千娇万宠养大的，怎么就被这个混子盯上了。
这样想着，梁夜推门进了学堂：“姓杨的子，出来，陪本王过几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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