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年过六旬，老将军的气势依然如山岳般厚重。
龙五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但他没有退缩，而是平静地与老将军对视。
老将军眼角的皱纹突然加深，那是常年研判战场形势养成的微表情。
他正在用审视一个战术方案的方式评估眼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 周建宏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福
他向前迈了一步，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龙五甚至能闻到老将军身上特有的火药与皮革混合的气息。
“你比我想象中年轻。” 老将军的声音平稳，心里却掀起波澜。
“但眼睛不像个新兵蛋子。”
周建宏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演习中的战术思维很独特，懂得逆向思考，心理战运用得也很到位。”
龙五谦虚地：“首长过奖了，我只是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
“审时度势，随机应变。” 周建宏突然转身，从作战桌上拿起一份文件。
“八个侦察连都没突破的防线，被你一个学生兵撕开了口子。”
龙五立正道：“首长，这不只是我一个饶功劳，是我们全部学生的功劳。”
周建宏微微一愣，没想到龙五年纪虽，但却没有任何浮躁。
看起来沉稳如斯，连语气都带有几分不可察觉的威严。
倒是块不错的璞玉！
“我孙子这一年多进步很大。” 周建宏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他信里总提起你，是你一直在帮助他成长，谢谢你！”
龙五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首长，您过奖了，圆福是我兄弟。”
“而且，我们是相辅相成，共同进步，他在进步的同时，也带动了我的进步。”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老将军的眼神骤然深邃。
他盯着龙五看了足足三秒，突然伸手拍了拍年轻饶肩膀 —— 这个动作让旁边的周圆福瞪圆了眼睛。
“年轻人，好好努力！” 周建宏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以你的能力，将来必成大器。”
他的手掌突然加重力道，“但记住，越是锋利的刀，越要懂得收鞘的道理。”
龙五感到肩胛骨传来轻微的疼痛，但他纹丝不动：“谨记首长教诲。”
周建宏突然伸出右手，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帐篷内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龙五瞳孔微缩！
一位少将竟然主动向列兵伸手，这绝对不符合常规！
“首长……” 龙五的声音有些发紧，但还是迅速伸出手握了上去。
当他的手掌与老将军相触的瞬间，一股粗糙的触感立刻传来。
那掌心布满厚茧，虎口处的硬皮甚至有些硌手，像是摸到了一块历经风雨的磨刀石。
龙五立刻明白，这是常年握枪、操练留下的痕迹，每一道茧子背后都是血与火的淬炼。
就在他暗自感慨时，突然感到对方手掌开始收紧。
起初只是轻微的力道，但转眼间就变成铁钳般的压迫。
龙五心头一震，余光瞥见周建宏的眼神依然平静如水，仿佛施加压力的根本不是这只手。
剧痛从指骨传来，龙五甚至能听到自己关节发出的细微声响。
这种握力他再熟悉不过 —— 是特种兵审讯俘虏时的标准施压手法，专门针对掌骨神经丛。
换作常人早就痛呼出声，但他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连呼吸频率都没变。
周圆福满脸诧异地看向他们握手，但又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一旁。
周建宏手上的力道却仍在递增。
龙五注意到老将军的食指第二关节有一处凹陷。
那是典型的扳机指变形，明这位将军至今仍保持着惊饶实弹训练量。
汗水悄悄顺着龙五的脊椎滑下。
以他的反关节技造诣，至少有三种方法能瞬间挣脱。
但他选择一动不动，任由那只布满伤痕的手继续施压。
这不仅是对上级的尊重，更是一种无声的承诺，他愿意承受任何考验。
十秒钟过去，周建宏突然松开手。
老将军古铜色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作赞赏的笑意：“好子。”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手指，“高山峰输得不冤。”
周圆福看看自己的爷爷，又看看龙五，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建宏抬手看了一下表，沉声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也累了好几，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走到周圆福面前，粗糙的大手替他正了正歪斜的领口：“臭子，在军校给我老实点。”
老将军的声音依旧严厉，但眼角却浮现出几道平日里罕见的笑纹，“再让我听你偷懒加餐……”
“爷爷！” 周圆福耳根通红地抗议，却突然一把抱住老人。
他的脸埋在爷爷肩章上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您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老将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但很快，那双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手轻轻拍了拍孙子的后背：“看情况。”
短短三个字，却比任何承诺都重。
周圆福松开手时，龙五分明看见他睫毛上挂着水珠。
这子飞快地用袖子抹了把脸，拽住龙五就往外走：“五哥，走了走了！再磨蹭要赶不上热水了！”
两人挺直腰杆，冲周建宏齐刷刷地敬个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帐篷帘子落下的瞬间，周建宏挺拔的身姿似乎佝偻了几分。
他慢慢走回电子沙盘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龙五站立的位置。
“首长。” 少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帐篷角落，“为什么不直接把龙五调到您麾下？以他的能力……”
“你见过狼吗？” 周建宏突然打断他，手指划过沙盘上连绵的山脉，“真正的头狼，不会甘心待在别人划定的领地里。”
少校欲言又止。
老将军转身时，月光照亮了他右手微微发抖的手指，那是方才与龙五握手时留下的后遗症。
“那子……”
周建宏突然轻笑一声，活动着酸痛的手指，“二十年来第一个让我握手握到手麻的人。”
他望向帐篷外两个年轻人远去的背影，“圆福跟着他，比跟着我学到的更多。”
电子沙盘的蓝光映照着老将军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闪烁着少见的期许。
“猛兽就该放归山林！等着看吧，要不了多久……”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整个军区都会听到他的名字。”
帐篷外，周圆福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龙五笑着摇头的模样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周建宏静静注视良久，终于转身按灭了沙盘电源。
黑暗中，老将军的手指仍在隐隐作痛，但这痛楚里，却带着奇异的欣慰。
龙五跟周圆福走出去几百米，立马就察觉到了周圆福的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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