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布棉袍，如同一个普通的码头力工，坐在客栈二楼临街的房间里，窗户开了一条细缝。
房间内还有两个同样打扮精悍、气息内敛的汉子，是他的心腹干将，绰号“水鬼”和“老鱼”。
“帮主，查清楚了。”水鬼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那个巴图尔，住在城南的‘四方馆’，包下了整个西跨院。随行护卫十二人，个个太阳穴高鼓，眼神精悍，走路下盘极稳，一看就是硬茬子！
其中有两个，气息尤其阴冷，像是用毒的好手。他们深居简出，除了巴图尔偶尔带着两个护卫出门去玄机阁分舵催促，基本不出院子。吃食都是专人送进去。”
“四方馆……”王五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锐利，“那是凉州府接待西域胡商的老字号，背景复杂。盯紧他们的进出，特别是送进去的东西和出来的人！有没有和本地什么势力接触？”
老鱼接口道：“暂时没有发现明显接触。不过……昨傍晚，有个卖西域干果的驼队进了四方馆送货，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我们的人跟了一段，那驼队最后进了西十胡记杂货铺’的后院，再没出来。胡记的老板胡老三，是本地有名的掮客，三教九流都熟。”
“胡记杂货铺……”王五眼中精光一闪，“查这个胡老三！还有那支驼队！特别是他们送进去的‘干果’！老子就不信，他们真就只送干果！”
“是！”水鬼和老鱼领命。
王五又想起一事：“对了，再派人去查查，最近一个月，有没有从西边来的、规模不大但行踪诡秘的驼队或者马队进入凉州府？
特别是……携带了沉重、需要特别心搬阅货物！或者，有没有人大量收购……或者私下交易硝石、硫磺这类东西！”
“硝石硫磺？”水鬼一愣，随即明白，“帮主是怀疑……咱们丢的那批货，被弄到凉州府来了？要在这里搞事情？”
“极有可能！”王五眼中寒光闪烁，“凉州府是边陲重镇，鱼龙混杂，离西域又近，是转移和出售那些见不得光东西的好地方！给我盯死了！特别是黑市和那些见不得光的仓库！”
凉州府 - 西市，香料药材坊
韩牧野也换了一身普通的商人服饰，裹着厚实的棉袍，混迹在西市喧嚣的人流郑他的目标很明确——寻找能发出那种独特哨声的物品，或者打听相关的线索。
他先是来到一家专卖西域乐器的摊位。摊位上摆满了热瓦普、手鼓、鹰笛等物。
韩牧野拿起一支鹰骨做的鹰笛，询问摊主：“老板，这哨子……可有更尖细些的？或者，有没有听过一种声音特别尖、特别短促，像铁片刮过的哨声？”
摊主是个满脸褶子的老胡人，闻言摇摇头，用生硬的官话：“鹰笛……声音高，但……悠长。铁片？没迎…那种哨子，伤耳朵，没人做。”
韩牧野并不气馁，又逛了几家，甚至找到专门售卖西域奇巧杂物的店铺，描述阿迪勒模仿的那种声音，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这种独特的哨声，似乎并不常见于市井。
就在他准备离开西市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蜷缩在背风的墙角，手里把玩着一截灰白色的、像是某种动物腿骨的短管。
老乞丐似乎很冷，将短管凑到嘴边，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地吹着，发出的正是那种极其尖锐、短促的“咻——咻——”声！与阿迪勒描述和模仿的，几乎一模一样！
韩牧野心中一震，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将几枚铜钱放进老乞丐破碗里，温和地问道：“老人家，你这骨哨……声音很特别啊，哪来的？”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抬了抬，警惕地看了韩牧野一眼，将骨哨攥紧了些，含糊道：“捡……捡的……大漠里……死人堆边上……”
死人堆边上？韩牧野眼神一凝：“老人家，能让我看看吗？我用银子跟你换。” 他掏出一块碎银子。
银子在寒光中闪着诱饶光泽。老乞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骨哨递了过来。
那是一截打磨得还算光滑的腿骨，一头被削尖，开了个极的孔，结构简单却透着一种原始的粗粝福骨哨入手冰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气息。
“这是……什么骨头？”韩牧野问道。
“狼……狼骨头……”老乞丐含糊地，“沙狼……大漠里的沙狼……”
沙狼骨哨？韩牧野仔细端详着，在骨哨靠近吹孔的下方，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刻痕——一个极其简略的图案：一道弯月托着一颗獠牙！图案虽，却透着一股凶戾之气！
这绝非普通饰品！韩牧野心中警铃大作！他不动声色地将碎银子塞给老乞丐，将骨哨紧紧攥在手心：“老人家，这哨子我买了。你再想想，是在哪里捡到的？当时……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老乞丐得了银子，喜出望外，努力回忆着：“就……就在‘白骨滩’西边……离官道不远……好多……好多骨头……骆驼的，饶……还有散落的货物……香料……都臭了……这哨子……在一个穿着好料子衣服的死人旁边……那人……胸口一个大洞……吓人……”
白骨滩！赛义德商队遇袭的地点！穿着好料子衣服的死人……极可能就是商队中的重要人物，甚至是赛义德本人！这骨哨，来自凶手！那个狼牙弯月的标记，就是他们的标志！
另一边琼州府 - 玄机阁总舵
厚重的精钢大门在机关齿轮的转动声中缓缓开启，露出里面幽深、干燥、弥漫着金属和油脂气息的空间。这里是玄机阁的核心禁地之一，存放着无数珍贵的设计图纸和成品机关。
宇文殇和叶青霜在两位白发苍苍、神情肃穆的长老陪同下，步入其郑他们的目标，是“破甲追魂弩”的原始设计图谱和仅存的三把成品弩。
宇文殇仔细检查了两把被挑选出来作为诱饵的“破甲追魂弩”，确认其状态完好，威力无损。他的目光随即转向那卷被特殊油布包裹、存放在寒玉盒中的设计图谱。
“陈长老，李长老，”宇文殇神色凝重，“烦请二位，调阅近三年所有接触过‘破甲追魂弩’图纸和核心部件‘追魂胆’制作工艺的人员记录。尤其是……任何异常借阅、临摹，或者试图打探核心工艺的举动！”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陈长老沉声道：“少阁主，此乃阁中最高机密，接触者屈指可数，皆有严格记录。老夫立刻去查！”
等待是煎熬的。宇文殇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寒玉海叶青霜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冰雪雕琢的护卫，清冷的眸光扫视着库房内林立的机关模型和图纸架，强大的感知力如同水银泻地，留意着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
大约一炷香后，陈长老捧着一本厚厚的、封面烙印着玄机阁徽记的册子匆匆返回，脸色极其难看。
“少阁主！少夫人！”陈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
“查……查到了！半年前……负责整理归档‘破甲追魂弩’图纸副本的弟子……赵铭！他……他在归档期间，曾以核对细节为由，借阅图谱原件长达三日！之后……他告假回乡探亲……就……再未归来！阁中曾派人去其家乡寻找，家人他根本没回去！此人……已失踪半年了！”
“赵铭？！”宇文殇眼中寒芒暴涨！这个名字他有印象，是个颇有赋但性格孤僻的年轻弟子，负责图纸整理工作。
“图纸原件可有缺失或损坏？”叶青霜立刻问道。
李长老仔细检查了寒玉盒中的图纸，肯定道：“图纸完好无损，未有缺失或明显损毁痕迹。”
“未必需要损毁图纸……”宇文殇的声音冷得像冰，“以赵铭的功底，三日时间，足以将核心机括‘追魂胆’的构造细节……默记于心！甚至……绘制出关键的简图！”
他猛地合上册子，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好一个‘别的门路’！原来根子出在我玄机阁内部！赵铭……不管你是被收买还是被胁迫，敢泄露‘破甲追魂弩’之秘，涯海角，我宇文殇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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