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双目紧闭，额角还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宋初尧的眼神一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威严至极的质问。
“怎么回事？”
宁宣帝皱着眉头，站在楼阁门口。
他身上的龙袍在风中微动。
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额头上渗出冷汗。
有人偷偷瞄了眼站在皇帝身边的凌楚渊。
见他面无表情，眼神冷峻，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终于，一名年长的宫女颤抖着抬起手，声音发抖地指向屋内：“回……回皇上，是……是蒋姐，蒋姐倒在里面了！”
宁宣帝一听，脸色立马变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他厉声喝道。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立刻应声，挥手示意身后随行的太医与内侍。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冲了进去。
脚步声急促，烛火晃动，映得楼阁内光影交错。
果然，他们一眼就看见蒋芩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哎哟，皇上，真是蒋姐啊！”
“等等，里面有人！”
太监忽然盯着屏风后面，压低了声音。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伸向那半掩的屏风，目光死死盯住后方隐约晃动的影子。
这楼是用来观景的，地方不大，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木质的地板在日光下泛着微黄的光泽。
除了正门进来，四周全是水池。
池水幽静无波，映着蓝白云，宛如镜面。
根本没有别的出口，连一只飞鸟都难以悄然离开。
宋初尧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才没想着逃。
她知道，今日的局面，无论真假对错，都不可能轻易脱身。
她若慌乱奔逃，反而坐实了心虚的罪名。
今这局面，白了，就是个“死胡同”。
四面环水，前有君王，后无退路，唯有坦然面对。
“谁在里面装神弄鬼？皇上都来了，还不赶紧出来！”
太监尖着嗓子喊。
宋初尧牵着九公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她素净的侧脸上，衬得她眉目如画，神情却异常冷静。
外面，凌楚渊一直面无表情。
哪怕听到蒋芩晕倒，也没皱一下眉头。
可当他看清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个身影时，眼神终于微微一动。
宁宣帝见到宋初尧的瞬间，原本就阴沉的脸，更是黑得像要滴出水来。
又是她！
宋初尧！
只要这丫头一出现，准没好事！
皇帝眯起眼睛。
“宋初尧，今这事，你最好给朕一个交代！否则，别怪朕不念旧情！”
其实用得着解释吗？
谁心里没点数？
蒋芩可是马上要进东宫当太子妃的人，举国皆知，婚期已定，礼部正在筹备大典。
而宋初尧呢？
曾在东宫待过，是太子身边最得脸的侍读女官。
她与太子之间那些风言风语，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就连宫中的老嬷嬷夜里闲谈时，都会压低声音议论几句。
尤其是皇帝，他最清楚她和凌楚渊之间那点不清道不明的牵连。
那不只是主仆，也不仅是君臣。
其中情愫暗涌，早就在无声处埋下了祸根。
更何况，她前不久才被赶出东宫。
那一夜，宫门紧闭，内侍匆匆搬出她的行李，外人不知缘由，只道她失宠。
可皇帝心里清楚，那场争执的背后，绝非简单的误会。
要她心里没怨气，谁信？
要是因为嫉妒动了手，伤了蒋芩……
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书芹气喘吁吁地从悦仙宫方向跑过来。
她的发髻早已散乱，裙角沾着泥水。
她一眼看见晕倒的蒋芩，又看到被宋初尧牵着的九公主，心猛地一跳。
她冲上去，一把就将九公主从宋初尧手中拽了过来。
“公主，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逼你做任何事？”
书芹语速飞快，声音发颤，眼中已泛起泪光。
九公主刚想张嘴，书芹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
双手伏地，额头紧贴冰冷的石砖，身子微微发抖，却一字一句得清楚。
“皇上明鉴！奴婢发誓，宋初尧并未行凶，也未威胁公主！她是为了救人才进的楼！”
“皇上，刚才奴婢回宫取东西，路上碰到了蒋姐，一时情急，就把公主暂时交给了她照看。”
“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意外，实在是奴婢疏忽大意，没有尽到看护之责，才让蒋姐蒙受不白之冤，遭此横祸……”
“父皇！不是那样的！”
九公主急得眼眶通红，脸涨得发烫，挥舞着短短的手臂。
“是蒋姐姐自己要抱我的，她还想带我去花园看花……宋姐姐根本没碰她！”
可一个孩子的话，在场的大人们又有谁会真正放在心上呢？
宁宣帝的脸色阴晴不定，一阵青一阵白。
周围的大臣、妃嫔、侍从们，也都各怀心思地盯着宋初尧。
吉安木则双手抱臂，斜倚在廊柱旁，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只有凌楚渊，在听见周围韧声议论“宋初尧因嫉妒而下手”时，眸子深处忽地闪过一丝波动。
他微微侧头，目光悄然落在了宋初尧身上。
宋初尧早就不是头一回被推到风口浪尖了。
她已经学会，在所有人指责的目光里，挺直脊背，保持冷静。
她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安抚九公主。
孩子的话，本来就没有人会在意。
搞不好还会被人刻意曲解，拿来当借口，往虞昭仪身上乱扣帽子。
想想还真挺讽刺的。
所有人站在高处，冷眼指责她，恨不得将她踩进泥里。
而那个从头到尾穿着黑袍的男人，连个正脸都没给过她一眼。
他始终沉默地立在角落。
也是，毕竟在所有人眼中，她“害”了他未婚妻。
他没当场动手宰了她，估计已经是手下留情。
“宋初尧，你还有脸在这站着？”
宁宣帝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身为公主伴读，不思尽职尽责，反而心生妒意，加害同僚，简直胆大包！”
他质问的是她，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凌楚渊。
见凌楚渊低垂着眼，眉目沉静，一身玄衣如墨，唇角未动，压根没有替她话的意思。
宁宣帝心里顿时踏实了，怒气中多了一分得意。
“来人！”
他厉声喝道，袖袍一挥，怒意冲。
“把她给我关进牢！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牢？
居然直接扔进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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