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轻纱般笼罩着黄土坳村，林大军骑着铁蹄子沿着山道晃晃悠悠往回走。夜风卷着山间草木的气息，吹散了他满身的疲惫，却吹不散挂在身上的吃食袋子——糖炒栗子的甜香、卤豆干的咸鲜，混着他身上火锅的牛油味，在夜色里氤氲成独特的味道。
铁蹄子似乎也知道归家心切，蹄子踩在碎石路上的声响都轻快了几分。咸鱼在他脑海里嘀咕：宿主，你还真留了这么多吃的给娃娃？我以为你早吃光了。
“我林大军话算数！”林大军拍了拍腰间的布袋，“这些家伙平时连块糖都少见，今个儿高低得让他们尝尝鲜！”
进村时，晒谷场的白炽灯还亮着。几个半大孩子正围着石磙玩“官兵捉强盗”，笑声穿透夜色。“狗蛋！二丫！都给我过来！”林大军扯着嗓子一喊，孩子们立刻像受惊的麻雀般围了上来。
“林叔！你咋这时候回来？”狗蛋盯着他身上挂满的袋子，眼睛瞪得溜圆。
“给你们带好东西了！”林大军把草帽往石磙上一扣，变戏法似的掏出冰糖葫芦、窝窝头和卤豆干，“别抢！人人有份！”
孩子们欢呼着涌上来，二丫捧着卤豆干舍不得吃，非要留半块给弟弟；狗蛋咬了口冰糖葫芦，糖渣沾在嘴角，还不忘追问：“林叔，县城是不是真有会喷火的汽车？”
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林大军蹲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咸鱼忍不住感慨：宿主，你这哪像来改变剧情的，倒像个带孩子的老父亲。
“少废话！”林大军往嘴里塞了颗糖炒栗子，“这些娃娃将来指不定能考上清华北大，我这叫提前投资！”
这一夜，林大军躺在软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梦里全是知青们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模样，连嘴角都挂着笑意。
两后，日头刚爬到半山腰，村口突然传来喧闹声。林大军正在水渠边检查新修的闸门，听见动静立刻扔下锄头往回跑。远远就看见陆文轩、李雪梅几个知青背着行囊，正被村民们团团围住。而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让他眼睛一亮——程雨薇穿着蓝白相间的卫校制服，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正踮着脚朝这边张望。
“雨薇！你咋回来了？”林大军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程雨薇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卫校这两放假，我想着回来帮忙干点活，顺便……”她晃了晃手里的布包，“给村里的老人们带了些常用药。”
“好！好！”林大军笑得露出后槽牙，转头又抓住陆文轩的胳膊，“文轩！考得咋样？”
陆文轩推了推眼镜，眼里闪着光：“支书，数学的大题我全做出来了！语文作文我写的就是咱村的新水渠！”
“真的？”林大军的手激动得发抖，又看向李雪梅，“雪梅你呢？”
李雪梅的麻花辫上沾着草屑，却笑得格外灿烂：“语文的阅读理解，我把您教我们的道理全写上去了！”
陈远生在一旁挠着头补充：“物理最后那道电路题，和咱们改良的抽水机原理差不多，我肯定没做错！”
听着知青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林大军感觉眼眶发热。这时程雨薇递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支书，您肯定没吃饭，先垫垫肚子。”
“还是雨薇贴心！”林大军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走！回知青点！今个儿杀只鸡，给你们接风！”
饭桌上，搪瓷盆里的鸡肉香气四溢，知青们却顾不上吃，还在激烈讨论着考题。陆文轩用筷子在桌上画着函数图像，连平时最文静的陈远生都激动得满脸通红。程雨薇坐在一旁，认真记录着大家提到的难点，要带回卫校请教老师。
林大军蹲在门槛上，看着这群年轻人，突然想起他们刚来村里时的模样——那时候的陆文轩总是捧着书发呆，李雪梅偷偷躲在角落哭着想家，程雨薇被镰刀划伤时苍白的脸……可现在，他们眼里有光，话带着底气，活脱脱变了个人。
“都别光题！”林大军往每个人碗里夹了个鸡腿，“吃饱了才有力气等录取通知书！我跟你们，要是考上了，村里敲锣打鼓送你们去！”
“支书，要是……要是没考上……”周强突然嗫嚅着开口。
话没完，林大军的旱烟杆“咚”地敲在桌子上：“呸！乌鸦嘴！你们这群娃，哪个不是顶呱呱的？考不上是老爷瞎了眼！”他抹了把脸，声音突然放软，“就算真没考上……黄土坳村永远是你们的家，咱接着搞发明、办夜校，照样能活出个样儿！”
这话让饭桌陷入短暂的沉默。陆文轩举起搪瓷缸，里面装着兑了红糖的井水：“我敬支书！也敬咱们黄土坳村！”
而在省城里面，陆文轩和程雨薇的父母得知林大军全力支持孩子们高考的事后，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四处托关系、找门路，凑齐了整整两麻袋物资——有城里人才能买到的白面、罐头，还有崭新的课本、笔记本，甚至托供销社的熟人弄来几包珍贵的化肥。
三后，当牛车拉着这些物资晃晃悠悠进了村，村民们都惊呆了。陆文轩和程雨薇对视一眼，二话不就开始分发：“这袋白面给周强家，他弟弟正在长身体；这些罐头给张大娘，她腿脚不好……”林大军本想劝他们留些自用，却被程雨薇拦住：“支书，这些都是父母特意嘱咐分给大家的。没有乡亲们的照顾，我们哪能安心复习？”
消息传开，隔壁村的人都羡慕得直跺脚。李雪梅的父母在信里写道：“替我们谢谢林支书，是他给了孩子们第二次生命。”而林大军依旧穿着打补丁的中山装，蹲在晒谷场帮孩子们辅导功课。
夜深了，知青点的油灯渐渐熄灭。林大军独自坐在晒谷场的石磙上，望着满繁星。咸鱼在脑海里悄声问：宿主，你他们能考上吗？
“肯定能！”林大军摸出最后一颗糖炒栗子，塞进嘴里慢慢嚼着，“这群娃的命，早就在啃书本、修水渠、改农具的时候，攥在自己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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