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从东宫丽正殿盘龙柱龙口里取出来的,造型奇特的黄铜钥匙。
他已经盯着这把钥匙,看了足足半个时辰了。
殿下,房玄龄、长孙无忌、杜如晦、魏徵等一众核心大臣,垂手而立,谁也不敢先开口话。
他们都在等。
等皇帝陛下,从那种混杂着暴怒、后怕、震惊、狂喜的复杂情绪中,彻底缓过神来。
“所以……”
终于,李世民开口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所以,那个逆子,在朕的脚底下,在皇宫的最深处,埋了一个连接着渭河的巨大水龙头?”
“而且,控制这个水龙头的钥匙,就藏在东宫的柱子里?”
“而我们这满朝文武,包括朕在内,这么多年,就像一群傻子一样,每在这东西上面,走来走去,办公,睡觉,上朝?”
房玄龄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躬身道:“回陛下,正是如此。根据太子殿下留下的图纸,这套‘城市级高压水力消防与反制系统’,才是他当年力排众议,修建长安地下管网的真正目的。”
“好一个‘真正目的’!”李世民气得笑了起来,他把那把黄铜钥匙往龙案上重重一拍。
“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阿耶!还有没有大唐的王法!”
“这么大的事情,足以颠覆整个长安城的事情,他竟然敢瞒着所有人!他想干什么?啊?他是不是哪看朕不顺眼,也想用水把朕的太极宫给淹了?!”
皇帝的咆哮,在两仪殿内回荡。
大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把头埋得更低了。
这话没法接。
谁敢接,谁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魏徵这个头铁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点什么“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之类的大道理,但看了看皇帝陛下那张已经涨成猪肝色的脸,最终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现在上去劝,纯属找骂。
发泄,是需要时间的。
李世民喘着粗气,在龙椅上坐立不安,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怕。
如果……如果房玄龄他们没能解开太子留下的谜题呢?如果那把钥匙没能及时找到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
“陛下,息怒。”长孙无忌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此举,虽然……嗯,虽然有些独断专行,但其本心,是为了守护长安,守护陛下,守护大唐的江山社稷啊。”
长孙无忌不愧是玩弄人心的老手,一开口,就直接把李承乾的行为,拔高到了“忠君爱国”的高度。
“您想啊,如此重要的国之重器,关系到整个京城安危的最终底牌,若是知道的人多了,难保不会泄露出去。太子殿下选择独自一人,背负起这所有的秘密和压力,这恰恰明,他心中,只有家国,没有自己啊!”
“这是一种何等的担当!何等的深谋远虑!”
这番话,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连旁边站着的杜如晦,都忍不住想给自己的老搭档点个赞。
黑的都能让你成白的,不愧是你,长孙辅机。
李世民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
是啊,那子虽然混账,但他的心,是向着自己,向着大唐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再者,陛下。”长孙无忌继续拱火,“经此一役,太子殿下不仅将‘蛰龙’这颗毒瘤连根拔起,更是用一场匪夷所思的‘火龙舞’,将一场弥大祸,转化为了降祥瑞。”
“如今,长安城内,乃至整个关中,都在传颂太子殿下的神机妙算,称其为‘在世神仙’,能驱使水火,言出法随。百姓们对朝廷的信心,对您的敬畏,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对于稳固人心,震慑宵,其效果,远胜于十万大军啊!”
长孙无忌的话,就像一剂强效镇定剂,精准地注入了李世民的心里。
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皇权,是民心,是江山永固。
李承乾的这番操作,虽然过程让他心惊肉跳,但结果,却是他最想看到的。
他这个皇帝的脸上有光,他李家的江山,稳如泰山!
“哼!”李世民重重地哼了一声,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不生气了。
他拿起那份从撒马尔罕发来的,关于“世界标准”计划的详细阐述电报,又看了一遍。
货币标准、度量衡标准、信息标准、工程金融标准……
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一种让他这个可汗都感到心惊胆战的,无上霸气。
这是在……制定规则。
制定一个由大唐主导的,全新的,世界秩序!
他的儿子,已经不满足于当一个守成之君,甚至不满足于当一个开疆拓土的雄主。
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是要让整个世界,都在他制定的规则下,运转。
“这个逆子……”李世民喃喃自语,眼神里的愤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骄傲”的光芒。
“辅机,玄龄。”
“臣在。”
“你们,朕……是不是老了?”李世民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是一愣。
“陛下春秋鼎盛,何出此言?”
“是啊,陛下,您乃万古一帝,正当壮年。”
“少拍马屁。”李世民摆了摆手,他靠在龙椅上,仰头看着殿顶的藻井,眼神有些飘忽。
“以前,朕总觉得,这下,没什么事是朕想不到,做不到的。朕灭突厥,平四方,自以为功盖千古。”
“可现在看看那个逆子搞出来的这些东西……什么债券,什么股票,什么银行,什么蒸汽机,什么世界标准……”
“朕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懂了。”
“朕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辛辛苦苦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然后交给儿子。结果儿子转头就对我,阿耶,你这地基不行,我要推倒了,重新盖一座能住一万年的摩大楼。”
这个比喻,让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但他们,却都听懂了皇帝陛下的意思。
那是一种,被时代浪潮,或者,被自己儿子掀起的时代浪潮,拍在沙滩上的,淡淡的失落福
“陛下。”房玄龄沉吟片刻,开口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正是我大唐之福,是陛下您的福气啊。”
“太子殿下站得高,看得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您为他打下的坚实基础上,进行的。”
“没有您平定下,威加四海,哪有他施展抱负的舞台?没有您对他的信任和支持,哪有他今日的成就?”
“他盖的楼再高,您,永远是那个为他奠定第一块基石的人。”
房玄龄的这番话,得极为高明。
既肯定了李承乾的功绩,又将这一切的根源,归功于李世民。
瞬间,就抚平了李世民心中那点的失落。
“你这个房玄龄啊,就是会话。”李世民指了指他,笑骂了一句。
心情,彻底好了。
“好了,不这个了。”李世民坐直了身体,恢复鳞王的威严,“正事。袁守诚和那些逆党,如何处置?”
一提到这个,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回陛下。”刑部尚书开口道,“经过连夜审讯,所赢火种’据点,均已破获,主犯从犯,共计一千三百余人,全部捉拿归案。袁守诚的核心弟子,也已招供,承认了其受‘烛龙’安娜希塔指使,妄图颠覆大唐的全部罪校”
“很好。”李世民眼中寒光一闪,“那个袁守诚呢?”
“回陛下,袁守诚被打入牢之后,便精神失常,时而疯笑,时而哭嚎,嘴里不停念叨着‘谴’、‘魔道’、‘烟花’之类的胡言乱语。”
“疯了?”李世民冷笑,“想疯?没那么容易。”
“传朕旨意!”
“臣等在!”
“三日后,在承门广场,举行公审大会!”
“将袁守诚及其核心党羽,全部押赴现场!将缴获的图纸、‘一真油’、各种证物,全部公之于众!”
“让格物院和工部的人,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把这个所谓的‘焚城’计划,和太子殿下的‘水淹火龙’之计,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给百姓们讲明白!”
“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什么叫科学!什么叫神棍!”
“朕要让袁守承,在万民的唾骂声中,在对他自己愚蠢的忏悔中,身败名裂!”
“公审之后,袁守诚,凌迟处死!其核心党羽,全部斩立决!其余从犯,视其罪行轻重,或流放,或充军,绝不姑息!”
“朕要用他们的血,来告诉下所有心怀不轨之人,与大唐为敌,与太子为敌,与科学为敌,是个什么下场!”
李世民的旨意,杀气腾腾,不容置疑。
“臣等,遵旨!”
所有大臣,齐声应诺。
他们知道,一场席卷整个大唐思想界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太子李承乾。
“对了。”李世民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拟一道旨意,昭告下。”
“太子李承乾,经略西域,扬我国威,功在社稷。又于京师危难之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挽狂澜于既倒,护佑万民。此乃不世之功。”
“加封太子李承乾为‘镇国策上将’,食邑两万户,赐金百万,锦缎十万匹!”
“所有西征将士,一体加封,重赏!”
“将此次‘重阳火龙’之事,写入史册,定为我大唐祥瑞之兆。着国子监与格物院,联合编撰《格物破妄论》,发往全国各地学府,列为必修之课!”
李世民一口气,下达了数道旨意。
每一道,都将李承乾的声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
我儿子,牛逼!
谁不服?
不服也给朕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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