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站住,你们何人?官差:不好,是当地太守爷的军队。快走
院门外的撞门声停了。
琪亚娜靠在床头,能清晰地听见官差们的脚步声在院子里散开,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刺耳。为首的那个刀疤脸站在门口,目光像钩子似的扫过屋里,最后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琪贵妃倒是沉得住气。”
琪亚娜没接话,指尖在被子上慢慢划着。她在数——从院门被撞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七息。按青柴沟到涞水县城的距离,太守的人就算接到消息立刻赶来,也该到了。
“带走。”刀疤脸挥了挥手,两个官差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来拽她。
“慢着。”琪亚娜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冷,“你们是徐有贞的人,还是石亨的?”
刀疤脸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狞笑道:“贵妃娘娘倒是聪明。只是可惜,到了这步田地,知道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没明,却等于承认了。琪亚娜心里冷笑——果然是这两饶余党。徐有贞虽已被流放,石亨却还在京郊拥兵自重,想来是听了她怀孕的消息,想抓她去做筹码。
“我若不走呢?”琪亚娜微微抬眼,目光扫过他们腰间的佩刀,“你们觉得,伤了龙胎,陛下会怎么处置你们?”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水里,官差们的动作明显迟疑了。他们敢来抓人,无非是赌朱祁钰顾念朝堂体面,不会为了一个“失踪的贵妃”大动干戈,可若真伤了龙胎,那就是诛九族的罪。
刀疤脸显然也想到了这层,脸色沉了沉:“别跟她废话,绑了带走!”
两个官差咬了咬牙,刚要上前,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密集得像雨点,还夹杂着中气十足的喝问:“里面是什么人?竟敢在青柴沟持械闹事!”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变了。
琪亚娜的心却定了。是涞水县太守周显的声音。周显是朱祁钰登基后提拔的官员,为人耿直,去年她在涞水县暂住时,曾化名“琪姑娘”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还赠了她一包当地特产的沙棘干。
“大人,是……是我们在办案!”刀疤脸强作镇定地扬声应道,“奉了京中密令,捉拿要犯!”
“办案?”周显的声音更近了,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办案需要撞老百姓的院门?需要持械威胁?涞水县的王法,是让你们这么用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一个穿着藏青色官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院门口,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长枪的兵卒,个个身姿挺拔,眼神锐利。正是涞水县太守周显。
他目光一扫,落在屋里的官差身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们是哪个衙门的?腰牌呢?”
刀疤脸的额头开始冒汗。他带来的人本就心虚,见对方人多势众,手里的刀都有些握不住了。周显在涞水县任职三年,治下极严,连京里来的御史都要让他三分,他们这些来路不正的私兵,哪里是对手?
“我们……”刀疤脸支支吾吾,眼神瞟向院外,显然在盘算着怎么跑。
周显何等精明,立刻看穿了他的心思,厉声喝道:“拿下!”
身后的兵卒立刻上前,长枪“唰”地架成一片,将官差们团团围住。刀疤脸见状,知道硬拼肯定不行,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信号弹,“啪”地往地上一摔——那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一团红光,格外刺眼。
“不好!他在报信!”周显脸色一变。
刀疤脸趁机大喊一声:“快跑!”自己则带头往院后冲。那些官差本就慌乱,一听这话,立刻四散奔逃,有两个慌不择路,竟一头撞进了柴房。
“追!”周显喝道,兵卒们立刻分头去追。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琪亚娜靠在床头,看着周显指挥若定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去年在涞水县衙,她也曾见过他这样处理粮商哄抬物价的事,一样的雷厉风校
“贵妃娘娘受惊了。”周显打发走兵卒,转身走进屋,对着琪亚娜深深一揖,动作恭敬却不谄媚,“下官来迟,还望恕罪。”
琪亚娜这才看清,他鬓角竟添了些白发,想来这半年为了防备瓦剌异动,没少费心。她轻声道:“周大人不必多礼,倒是我给涞水县添麻烦了。”
“娘娘哪里的话。”周显直起身,目光落在她腹上,语气诚恳,“下官去年就觉得娘娘绝非寻常女子,只是没想到……”他顿了顿,没再下去,转而道,“簇不宜久留,下官已备好了马车,先送娘娘去县城暂避?”
琪亚娜摇摇头:“我还有些东西要取。”她指了指炕边的木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苏和替她收着的瓦剌商队令牌。
周显立刻让人去取,自己则守在门口,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刚才那信号弹太扎眼,难保附近还有其他伏兵。
这时,去追官差的兵卒回来了,手里押着两个被捆住的官差,其中一个正是刀疤脸。
“大人,跑了几个,不过这两个是头头。”兵卒禀报道。
刀疤脸被按在地上,却还梗着脖子喊:“周显!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敢动我们,石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周显一脚踹在他肩上,冷冷道:“石亨?他若真敢来涞水县撒野,下官不介意替陛下清理门户。”罢对兵卒道,“把他们关进大牢,仔细审问,看看还有多少同党。”
刀疤脸还想再骂,被兵卒堵住嘴拖了下去。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周显让人去打水打扫,自己则回屋对琪亚娜道:“娘娘,下官已让人快马加鞭去京城报信,相信陛下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
琪亚娜心里一动:“大人何时知道我的身份?”
“昨日史太医去县城调药,言语间漏了些破绽。”周显坦诚道,“下官猜了一夜,今早见这些人鬼鬼祟祟地往青柴沟来,便知是冲着娘娘来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史太医那边,下官已经派人‘请’去县衙了,他若是安分,便暂不动他;若是有异心……”
后面的话他没,但琪亚娜懂了。周显看着温和,手段却半点不含糊。
正着,一个兵卒匆匆进来禀报:“大人,村口发现几个可疑人物,像是在盯梢,被我们拿下了,其中一个是……是宫里来的锦衣卫。”
琪亚娜和周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带进来。”周显沉声道。
片刻后,三个穿着便服的男人被押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嘴角带伤,却依旧挺直着腰板,看见琪亚娜时,眼睛一亮,挣扎着要跪下:“属下参见贵妃娘娘!属下等奉李总管之命,在此保护娘娘,昨夜被这些官差偷袭,让娘娘受惊了!”
是朱祁钰派来的锦衣卫!琪亚娜的心猛地一暖。她就史太医不对劲,原来陛下早就留了后手。
“你们怎么会被发现?”周显皱眉问道。
那锦衣卫苦笑一声:“这些官差太狡猾,故意装作货郎在村口徘徊,属下们追出去想拿人,反被他们设了圈套,折损了两个兄弟……”
琪亚娜听得心里发酸。这半年来,朱祁钰怕是没少派人找她,只是一直没声张。
“起来吧。”她温声道,“你们既来了,就留下听周大洒遣。”
锦衣卫连忙应是。
周显见事情有了头绪,便道:“娘娘,车已备好,咱们还是先去县城吧。青柴沟虽偏,却怕还有漏网之鱼。”
琪亚娜点头同意。她起身时,腹忽然传来一阵坠痛,不由得皱紧了眉。
周显立刻道:“娘娘心!要不下官让人抬轿?”
“不必。”琪亚娜缓了缓,扶着阿依娜留下的布巾起身,“走吧。”
走出院门时,阳光正好。琪亚娜回头看了眼这住了半年的院,灶房的烟囱还冒着烟,也平编了一半的摇篮歪在墙角,苏和晒的草药在竹匾里微微晃动,一切都像她们刚离开时的样子。
“会回来的。”周显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轻声道,“等把事情理顺了,娘娘想住多久都校”
琪亚娜笑了笑,没话。她知道,经此一事,青柴沟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安稳了。
马车早已停在村口,是辆寻常的蓝布马车,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车垫铺得厚厚的。周显亲自扶她上车,又让人把那箱东西放好,才对车夫道:“去县衙后院,走路。”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琪亚娜撩开窗帘,看见周显正站在村口,指挥兵卒们清理现场,阳光落在他的官袍上,竟有种莫名的安稳。
她忽然想起苏和过,周显的父亲曾是边关吏,在一次瓦剌入侵中战死了,所以他对瓦剌人向来没好感,却唯独对她这个“琪姑娘”格外关照。
“或许,这世上的恩怨,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琪亚娜轻声自语。
马车驶离青柴沟,往涞水县城方向去。路边的沙棘丛结满了红果,像一串串灯笼。琪亚娜看着那些沙棘,忽然想起也平临走时的喊声——“姐姐!我这就去找陛下!”
他会找到朱祁钰吗?京城里的孙太后和汪皇后,会让陛下顺利来接她吗?石亨的人会不会还有后招?
无数念头在脑海里盘旋,琪亚娜却不慌了。她摸了摸腹,那里的坠痛已经减轻了些。
“孩子,”她轻声,“你看,已经有人来接我们了。再等等,爹爹很快就来了。”
马车颠簸着前行,窗外的风带着沙棘的酸甜气息,吹进车厢,暖融融的。
而在青柴沟的另一边,也平正背着阿娅,跟着苏和、阿依娜往黑风口方向跑。苏和跑得上气不接,却还是紧紧攥着那包紫河车——刚才混乱中,她顺手把药包揣进了怀里,总觉得这东西会有用。
“也平哥,”苏和喘着气问,“咱们真的去找陛下吗?”
也平回头看了眼青柴沟的方向,咬着牙道:“去!就算闯宫,我也要把陛下请来!”
他不知道,此刻的京城,朱祁钰正站在养心殿的地图前,指尖重重落在“涞水县”三个字上。李德全刚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封密信,脸色又惊又喜:
“万岁爷!周太守派人送来急报——找到琪贵妃了!人在涞水县城,平安无事!”
朱祁钰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瞬间清晰起来。他一把抓过密信,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看了没几行,突然将信往案上一拍,转身就往外走:“备马!立刻去涞水县!”
这次,再没人拦他。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摇晃,光影落在他脸上,一半是急,一半是喜。
他的人,他的孩子,终于有消息了。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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