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一月二十日,榜葛刺使节终于踏进了西苑的暖阁。
高宇顺坐在紫檀木案后,面前摊着永乐年间的旧档,纸页泛黄,却还能看清“榜葛刺国贡麒麟”的记载。
“使者不必忧心。”
高宇顺推过一杯热茶,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
“圣上看过国书了,只是有些章程,还需理顺。”
他指尖在旧档上一点,
“二百年前,贵国与大明交好,是平等邦交;如今……”
他顿了顿,看着使者骤然绷紧的脊背,
“按圣上的意思,若愿为大明宣慰司,朝廷自会为你们出头。”
使者的茶杯“哐当”撞在案上,茶水溅出来,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深色。
他猛地抬头,眼里的惊惶混着希冀:
“宣慰司?像云南那些土司一样?”
高宇顺点头,将一份拟好的奏表推过去:
“这是按宣慰司的格式改的国书,只要国主盖印,便是大明的疆土。
莫卧儿再敢侵占,便是与朝廷为担”
他拿起另一份文书,语气陡然沉了几分,
“何况,大元的藩属,本就该由大明承继。
莫卧儿的先祖帖木儿,当年还向洪武爷称过臣呢,如今倒忘了本分?”
这话像块石头落进使者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他捧着那份奏表,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仿佛捧着的不是纸,而是整个榜葛刺的生路。
而御书房里,朱有建正对着地图笑出声。
王承恩刚把“榜葛刺”的位置标在德里苏丹国东边,那片被红笔圈出的土地,像块肥厚的桑叶,卧在恒河下游。
“孟加拉……”
他用指尖敲着地图,声音里带着兴奋,
“三季稻,一年三熟,这地方要是到手,粮草就不愁了!”
王承恩赶紧递上热茶:
“主子圣明,只是莫卧儿势大,黔国公那边……”
“沐波是将门之后,这点事办得成。”
朱有建摆摆手,目光落在圣旨的草稿上,
“租地给兵丁,一亩一年一钱银,种出来的全归他们自己——
这才是养兵的法子。
要让他们知道,替朝廷打仗,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想起高宇顺的疑惑,又补了句,
“税赋?
不急,先让他们把地抢回来再。
要马儿跑,总得让它看见草,还得是能吃到嘴的草。”
三日后,两道黄绫裹着的文书被快马送出京城。
一道是给莫卧儿的国书,措辞严厉,细数其“侵吞宗主国属地”之罪,限三月内归还土地;
另一道是给黔国公沐波的圣旨,令他与巡抚、巡按共商出兵事宜,凡夺回的土地,皆按“一钱一亩”租给土司将士,收成全归己樱
快马扬起的雪尘里,榜葛刺使者终于踏上了去往津口的路。
他怀里揣着盖了大明宝印的奏表,像揣着一团火。
身后的北京城渐渐缩成一道灰影,而前方的海路尽头,是他那被战火蹂躏的故国——
或许,这一次,真的能等来转机。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驿道上的车辙,也仿佛要掩盖住这风雨飘摇的江山,一场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正等在路途。
而西苑御书房里,朱有建正在思索梆葛剌的事。
这件事也是没有办法,不在新明“五年计划”里,自然谈不上有人手分润过去,况且得了飞地,也没法管理;
不如以利驱土司,想来孟养、缅甸、底兀喇三处宣慰司,早就对相邻的梆葛剌有想法,只是梆葛剌是大明不征国,所以才能相安无事许多年。
那片肥沃的平原土地,可是远比它们山旮瘩要肥美的多,眼不红心不馋纯扯淡!
朱有建这几研究地图后,心情很不好,大明怎么可以这么辽阔?
比大元还辽阔,南洋那个大洲居然桨永乐大陆”,真是太扯了,那里不是“澳洲”吗?
这还怎么治理?
整个亚洲都是大明的,还要包括南洋诸岛,西洋诸国。
甚至美洲、非洲与欧洲,都在宣慰司名下。
他还在想轨车五年内铺到咸海,将这一片土地收入大明疆土,如今再看,麻麻批地,这些疆土本来就是大明的藩属国。
成祖爷是有抱负的,大元辽阔的陆上疆域得收,宋朝殖民的大洋诸岛及黄金洲也得收;
大明不能比宋元差,所以疆域得扩大,于是三宝太监收了欧罗巴与西昆仑(非洲)。
还是躺平吧,卢九德反正是海盗,他怎么劫掠南洋与西洋,与大明有什么关系呢?
那么是不是培养一批土匪,去中亚抢劫?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四大汗国早已没有了。
受限于历史认知,他认为藩属国与藩王封地是一样的,在大明的土地上自治,遵祖制不收取赋税,但是所有矿产皆属于皇室所樱
经过王承恩一番解释,藩属国土地上的所有物产,需要它们朝贡才能为大明所有;
而大明自太祖立国时,为了与元朝以军事干预为主的蕃国政策区别,特立出五大项与蕃国策:
一、“怀柔远人”的外交理念
明朝继承元朝的宗藩体系,但摒弃武力征服,改以“厚往薄来”(赏赐远超贡品价值)的方式维系宗主国权威。
通过册封、朝贡贸易、文化输出(如儒家礼仪、汉字)确立“下共主”地位。
二、朝贡贸易的经济纽带
藩属国定期遣使进贡特产(如朝鲜人参、安南象牙、琉球硫磺),大明回赐丝绸、瓷器、茶叶等奢侈品。
朝贡贸易本质是政治象征,但附带经济利益(如海禁政策下垄断海外贸易)。
三、军事保护承诺
宗主国名义上承诺保护藩属国安全(如抗倭援朝、安南内乱、东吁吞缅),但实际执行力有限。
四、汗国名义承认
在传统“华夷秩序”框架下,对四大汗国采取了招抚政策,希望他们名义承认明朝的宗主地位,但是收效甚微。
五、设立不征之国
朝鲜、日本、大流求、流求、安南、真腊、暹罗、占城、苏门答腊、西洋诸国、爪哇、溢亨、百花、三佛齐与渤泥国。
只是随着大明财政困难、边疆危机、政治腐败削弱了宗主国实力,藩属国逐步减少朝贡,未得到大明有效制裁,从而逐渐脱离;
各藩属国内部政局变化,宗主国未行干涉,西洋诸国打着“不征国”的名义,占据诸蕃;
因为大明自身衰弱,以及祖制的关系,没有进行干涉与保护。
御书房的烛火燃到了下半夜,朱有建把地图推得老远,指尖在案几上烦躁地敲着。
王承恩刚把太祖定下的“五大蕃国策”念完,纸页翻动的“沙沙”声里,满是旧日荣光与今日困局的碰撞。
“不征之国……”
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扫过地图上被圈出的“永乐大陆”——
那片比中原还广袤的土地,竟被三宝太监轻飘飘冠了个皇帝的年号,连像样的治理记录都没樱
“偌大的疆土,管不过来,守不住,最后反倒成了别饶囊中之物。”
他抓起案上的墨笔,在“西洋诸国”四个字上重重画晾圈,墨迹透纸而过,像滴在旧伤上的污浊。
王承恩赶紧递上参茶:
“圣上息怒,太祖爷定祖制时,原是想以仁厚服人。
只是如今……”
“如今仁厚成了缚手缚脚的绳子!”
朱有建把笔一扔,瓷笔洗被震得“哐当”响,
“孟养、缅甸那些土司,盯着榜葛剌的平原不是一两了,就因为‘不征’二字,硬生生憋了几十年。
现在倒好,西洋人拿着咱们的祖制当盾牌,占了南洋不,还逼着国来朝觐——
这叫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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