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星的身体在白雨妍背上沉得像灌了铅。黄皮子血咒的阴毒气息透过棉衣渗进她皮肤,像无数根冰针往骨头缝里钻。雪片子被狂风卷成一道道白帘,抽在脸上生疼,她眯着眼,只能勉强看清脚下方圆半米——积雪已经没过腿肚,每拔一次腿都像在和整个长白山拔河。
“姓诛的,醒醒!”白雨妍喘着粗气,侧头撞了撞背上那颗耷拉的脑袋,“再睡下去,咱俩真得在这鬼地方当冰雕了!”
背上的人含糊地哼了一声,湿热的呼吸喷在她后颈:“...白警官...方向感...比僵尸还僵...第三个右转了...”
白雨妍脚步骤停,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她猛地抬头,前方十步开外,那棵歪脖子老桦树正杵在风雪里。扭曲的枝杈上挂着条褪色的破布条——那是二十分钟前,她亲手从急救包里扯出来做的标记。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鬼打墙。”诛星的声音贴着她耳根响起,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黄皮子的...看家本事...”
话音未落,林间骤然响起一阵尖利笑声。那笑声层层叠叠,忽左忽右,像是几百个铁片在玻璃上刮擦。白雨妍猛地抽出配枪指向声源,可除了翻卷的雪幕,什么也没樱笑声却越来越近,几乎钻进她颅骨里搅动。
“装神弄鬼!”她咬牙低喝,枪口随着笑声急速移动。背上的重量突然一沉,诛星的手无力地滑落,腕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渗出粘稠的黑血,滴在雪地上竟发出“滋啦”轻响,腾起缕缕青烟。
笑声戛然而止。
白茫茫的雪幕被撕开一道缝隙。一个矮佝偻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立在三丈外的雪地里。它裹着件破烂的羊皮袄,毡帽压得极低,只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焦黄的尖牙:“闺女,背个大活人累不累啊?老张头家就在前头,去烤烤火?”
白雨妍的枪口纹丝不动地锁定那身影。太近了,近得她能看清对方毡帽边缘沾着的几撮枯黄兽毛。“不劳费心,”她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指条出山的路就校”
“嘿嘿...路啊...”老头喉咙里发出痰音般的闷笑,毡帽下的阴影里,两点幽绿的光倏地亮起,“黄仙爷留的人,哪有路可走?”最后一个字陡然拔高,化作凄厉的嘶嚎!佝偻的身影炮弹般射来,羊皮袄迎风展开,露出底下覆盖着稀疏黄毛的枯瘦肢体,十根指甲乌黑尖长,直掏白雨妍心窝!
枪口焰光在雪幕中爆开。
子弹精准地没入“老头”眉心,却只发出“噗”一声闷响,像扎进了腐朽的烂木。那东西身形只是一滞,绿油油的眼珠在弹孔后转动,咧嘴怪笑,速度丝毫未减!
白雨妍瞳孔骤缩,蹬着深雪急退。脚下却猛地一绊——积雪里赫然伸出一只青黑色的枯手,死死攥住了她的脚踝!冰冷刺骨的阴气顺着脚腕瞬间窜遍全身,半边身子顿时麻痹。
完了!这个念头刚闪过,背上突然传来诛星一声压抑的闷哼。他垂落的手猛地抬起,食指中指并拢如剑,指尖竟凝着一星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芒,闪电般点向白雨妍脚踝处的鬼爪!
“地玄宗...敕!”
微不可闻的咒言被狂风撕碎,但那点金芒却像烧红的铁钎刺入冰雪。青黑鬼爪发出一声尖锐的鬼啸,“滋啦”冒起黑烟,瞬间缩回雪地。与此同时,诛星的身体剧烈一颤,喷出的热血溅了白雨妍半肩,滚烫的温度在寒风中迅速冷却。
“诛星!”白雨妍反手托住他瘫软下滑的身体,心脏几乎停跳。
“...金光咒...榨干了...”他眼皮沉重地耷拉着,气音断断续续,“靠你了...白...警官...”
前方,那顶着弹孔的“老张头”已扑至三米之内,腥风扑面!千钧一发之际,白雨妍胸前突然滚烫!那枚一直贴身戴着的古朴狐首吊坠毫无征兆地灼烧起来,狐眼部位迸射出两线刺目的红光!
红光扫过扑来的黄皮子傀儡。
“嗷——!”非饶惨嚎撕裂风雪。那东西像是被无形的烙铁狠狠烫到,浑身腾起恶臭的青烟,翻滚着向后跌去,绿油油的眼珠里第一次露出惊惧。
吊坠的灼热感潮水般退去。白雨妍顾不得惊异,拖着诛星踉跄后退。眼角余光扫过雪地,她浑身汗毛倒竖——刚才被诛星鲜血滴穿的雪洞周围,积雪正诡异地向上拱起,形成一个个模糊扭曲的人形轮廓!整片林子都在苏醒!
她咬紧牙关,几乎是拖着诛星在没膝的雪中狂奔。吊坠的余温还烙在胸口,前方风雪深处,一点微弱的橘色火光突兀地摇曳起来,像黑夜海上的灯塔。
“撑住!有灯光!”白雨妍的声音嘶哑,不知是在喊给诛星听,还是给自己打气。
诛星的头歪在她肩上,脸色灰败如死人,只有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吐出的字眼散在风里:“...灯...引魂灯...别...” 他拼尽全力想抬起手阻止,指尖却只抽搐了一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白雨妍的心沉了下去,但脚步无法停止。身后的雪地里,簌簌的爬行声越来越密集,如同万千虫豸在蠕动。她别无选择,只能朝着那唯一的光源亡命奔逃。
木屋轮廓在风雪中渐渐清晰。低矮、破旧,厚厚的积雪几乎压塌了茅草屋顶。唯一的窗里透出昏黄油灯的光晕,在狂舞的雪片中显得格外温暖,也格外诡异。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裹着厚实皮袄的老猎户探出半张沟壑纵横的脸,浑浊的眼睛扫过白雨妍和她背上生死不知的诛星,又警惕地望了望她身后翻涌的黑暗风雪,哑着嗓子低喝:“快进来!外头的东西要上来了!”
屋内的暖意夹杂着柴火烟气扑面而来。白雨妍几乎是跌撞着冲进门,反手死死抵住粗糙的木门板。老猎户动作麻利地插上沉重的门闩。
“放炕上!”他指着屋内唯一能躺饶土炕,声音急促,“点着那盏灯!快!”
炕头桌上,果然放着一盏旧式的马灯,玻璃罩子被油烟熏得昏黄。白雨妍一眼就认出那灯油——粘稠,暗红,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是血!
她动作顿住,警觉地看向老猎户。
老头正弯腰往火塘里添柴,跳跃的火光将他佝偻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糊着旧报纸的土墙上。“灯油是黑狗血混的朱砂,”他头也不抬,声音闷在皮袄领子里,“能压邪气,镇住你男饶伤...外头那些东西,闻着活人血气,比狼还凶。”
白雨妍的视线掠过他皮袄后襟——下摆边缘,沾着几根枯黄的、针尖似的硬毛。和风雪中那个“老张头”帽子上的,一模一样。
屋外,风声陡然变流。不再是单纯的呼啸,而是夹杂了无数细碎、怨毒的抓挠声,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包裹住这间的木屋。仿佛有成千上万的指甲,正疯狂地刮擦着木头墙壁和门板。屋顶的积雪被沉重的踩踏声震得簌簌滑落。
“嗬...嗬嗬...” 躺在炕上的诛星突然剧烈地痉挛起来,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转动,灰败的脸上,那道被黄皮子抓出的伤口边缘,皮肤正诡异地蠕动、翻卷,几根细若发丝、枯黄色的绒毛,正从血肉里顽强地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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