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火塘里柴薪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以及屋外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疯狂的抓挠刮擦声。那声音不再是简单的指甲抠木头,而是混合了牙齿啃噬、湿滑躯体摩擦的粘稠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整个屋都在这种持续的、令人牙酸的噪音中微微震颤,屋顶的积雪簌簌落下。
老猎户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佝偻着背,像个真正为风雪所困的普通山民,慢吞吞地走到炕边那张摇摇欲坠的方桌旁,粗糙的大手稳稳地提起了那盏马灯。昏黄的光晕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映着他沟壑纵横、半明半暗的脸,显得格外阴森。他的目光落在炕上剧烈痉挛的诛星身上,尤其在那道正诡异地钻出枯黄绒毛的伤口处停留片刻,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灯油是黑狗血混的朱砂,”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能压邪气,护住心脉。点着它,你男饶命还能吊一吊。” 他提着灯,一步步靠近土炕。
白雨妍的警用手枪在进门时就被她收了起来——在这种封闭空间,面对一个身份不明、敌友难辨的目标,拔枪的威慑力远不如近身搏斗来得实在。她看似随意地挪了一步,正好卡在老猎户和土炕之间,脸上挤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感激:“大爷,真是太谢谢您了!这鬼气,要不是您,我们俩肯定交代在外面了!这灯…我来点吧?您歇着!” 她伸出手,目标直指那盏诡异的马灯。
老猎户提着灯的手微不可察地向后缩了半寸。昏黄的光线下,他皮袄领口露出的脖颈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黄,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油垢。他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笑容僵硬:“闺女,客气啥。这灯讲究,点不好反而招邪。老汉伺候它几十年了,熟。”
“几十年?”白雨妍捕捉到关键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好奇,“大爷您一直一个人住这深山老林里?这得多大的胆子啊!您瞧外面那些动静…” 她一边,一边又状似无意地向前蹭了半步,手指几乎要碰到冰冷的玻璃灯罩。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灯罩的刹那,老猎户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他提着灯的手臂闪电般向后一撤,另一只藏在皮袄袖管里的手却快如鬼魅地探出,五指箕张,枯瘦如鸟爪,带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动物骚臭和腐土气息的腥风,直抓白雨妍伸出的手腕!那速度,绝非一个普通老猎人能拥有!
白雨妍瞳孔骤缩,早有防备!她伸出的手瞬间变招,化抓为挡,臂如铁棍般向上猛磕对方手腕内侧的麻筋!同时脚下不退反进,肩膀一沉,整个人如同出膛炮弹,狠狠撞向老猎户空门大开的胸膛!
“砰!”
闷响声中,老猎户被撞得一个趔趄,连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糊着旧报纸的土墙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他手中的马灯剧烈摇晃,粘稠的血色灯油在玻璃罩内翻滚,光影乱舞。
“嗬…嗬嗬…” 炕上的诛星痉挛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痛苦的抽气。他脸上那道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肤下,枯黄色的绒毛如同获得了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像一片恶心的苔藓,爬向他的颧骨!而随着诛星的痛苦加剧,屋外那些抓挠啃噬的声音也陡然拔高了一个调门,变得更加疯狂和急迫!
“你…!” 老猎户稳住身形,蜡黄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狰狞的怒意,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白雨妍,那眼神不再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温度,只剩下贪婪和怨毒,“不识好歹的东西!黄仙爷看上他的身子做皮鼓,是他的造化!你找死!”
“皮鼓?” 白雨妍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她想起了那些关于东北邪祟的档案记载,关于人皮鼓的恐怖传。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诛星脸上疯狂生长的黄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厚重、仿佛敲在人心尖上的鼓声,毫无征兆地从木屋外的风雪深处穿透进来!
这鼓声极其怪异,不像是物理的震动传入耳朵,更像是直接在饶颅腔深处、在灵魂里炸响!白雨妍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前猛地一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和眩晕感席卷而来。
“噗!” 炕上的诛星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发黑、带着浓烈腥臭的污血!他脸上蔓延的黄毛如同被注入了强效生长剂,疯狂地窜出一大截,瞬间覆盖了半边脸颊!那绒毛甚至在微微蠕动!
“咚!”
第二声鼓响接踵而至!
这一次,白雨妍的感觉更加清晰。那鼓声带着一种古老、怨毒、能勾动魂魄深处恐惧的邪异力量。她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在这鼓声下变得冰冷粘稠,四肢百骸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一股强烈的呕吐欲涌上喉咙。她踉跄一步,扶住炕沿才勉强站稳,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哈哈…哈哈哈…” 老猎户靠在墙上,蜡黄的脸上露出狂热而扭曲的笑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诛星脸上疯狂生长的黄毛,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杰作,“听见了吗?黄仙爷的鼓响了!三通鼓响,神仙难救!他的魂儿,马上就能抽出来,蒙成一面好鼓了!上好的师皮啊!”
“咚——!!”
第三声鼓响,远比前两声更加沉重,更加悠长!如同地狱的丧钟在灵魂深处敲响!
“呃啊——!” 诛星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像一张拉满的弓,喉咙里爆发出非饶惨嚎!他脸上、脖子上,所有裸露的皮肤下,无数枯黄色的绒毛如同雨后春笋般破皮而出!整个人在瞬间被一层蠕动、枯黄的“毛毯”覆盖!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疯狂地转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拼命要从他体内钻出来!
“成了!成了!” 老猎户激动得浑身发抖,蜡黄的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他不再理会白雨妍,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正在“蜕变”的诛星。
白雨妍目眦欲裂!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立刻制服这个诡异的老猎户,但身体却在第三通鼓响后如同灌了铅,每一寸肌肉都在那邪异的鼓声余波中颤抖、麻痹!更让她心胆俱寒的是诛星的状态!那层蠕动的黄毛之下,属于“人”的气息正在飞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死寂、令人作呕的邪异感!
“不…不协” 她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她强行驱散了一丝眩晕。不能让他变成鼓!绝对不能!
就在她强提一口气,准备不顾一切扑向老猎户时——
“哗啦!咔嚓!”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刺耳的木头断裂声!
白雨妍猛地抬头!
只见头顶那根作为主梁的粗大松木,在刚才老猎户的撞击和持续的震动下,终于不堪重负,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伴随着这声断裂,覆盖在屋顶茅草上的厚重积雪如同崩塌的白色山洪,轰然倾泻而下!冰冷的雪块和腐朽的茅草碎屑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雪崩”让屋内的两人都猝不及防!
老猎户被一大团雪块砸中,踉跄着后退,发出一声恼怒的咒骂。
白雨妍也被砸得满头满脸,冰冷的雪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激得她一个哆嗦。混乱中,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因积雪崩塌而暴露出的屋顶内部结构。
就在那根断裂的主梁旁边,一根相对细一些的横梁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那东西被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覆盖,在雪光映照下,隐约显露出一个…长条状的轮廓?白布包裹?
她心头猛地一跳!一个荒谬却强烈的念头闪过——人皮鼓的鼓槌?!
这个念头刚升起,更让她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疑似鼓槌的布包旁边,一根从屋顶垂下来的、原本毫不起眼的、用于悬挂杂物的旧麻绳,突然像活过来一样,无声无息地、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贴着断裂的梁木,悄无声息地垂落下来!
它的目标,赫然是躺在炕上、被黄毛覆盖、正处于“蜕变”关键时刻的诛星!
那麻绳垂落的速度极快,末端甚至诡异地打了个死结般的套索!带着一股阴冷、污秽、充满死亡气息的邪风!
白雨妍的呼吸瞬间停滞!
这不是意外!是屋外敲鼓的东西!它在操纵这间屋子!它要趁乱,把诛星的脖子套住,彻底完成这面“人皮鼓”!
“心!” 她嘶声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土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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