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子舟准备考律赋的时候。
县学。
一个衣着很普通的男子,左右看看,而后敲开了县学的东门。
开门的是门斗:“终于来了。”
“怎么样?”男子忙问。
“正在考律赋,你先进来,等待机会。”
男子点头,走进县学。
因为大部分人在明伦堂,所以偌大的县学显得很冷清。
男子在门斗的带路下,大大方方的往明伦堂方向走了过去。
沿途遇到一些杂役。
这些人,都以为是门斗请的临时工,没有特别在意。
而另一边。
明伦堂。
学政陆名琛在得到师叔授意后,出一道律赋题目。
作为学政,要是出的题目过于敷衍,没水平,传出去肯定要被读书人笑话。
很显然,陆名琛对自己出的这道题,很是满意。
他更想知道,名动一方、师叔口中的麒麟之才,有没有能力应付这道题。
就是……有点不给师叔面子。
陆名琛看向师叔,多少有点心虚。
却看师叔神态自若,似乎完全不担心。
他就放心了,专心看看,张子舟的律赋水平。
张子舟拿到题目后,多少有些意外。
这道题,不出自四书五经,而是《黄帝泰阶六符经》。
它的原文是:三阶平则阴阳和,风雨时,社稷神只咸获其宜,下大安,是为太平。
这道题的大致意思是,各阶层安宁,阴阳调和,风调雨顺,则下太平。
看似很简单,实则是个大坑。
张子舟本就很有学识,这么长时间苦读大量藏书,充实自己。
又每日钻研科举前辈们写的律赋。
与上一世所学相互融合,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因此,张子舟一眼就看穿了,这道题木隐藏的“大坑”。
三阶平则风雨时——这道题木,很多人不用思考,便理所当然的解读为,三个阶层(子、士大夫、庶民)各司其职,风调雨顺,国泰安宁。
所以,自觉参悟这道题的考生,便从歌颂三个阶层为核心,开始动笔。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
仔细一想,大错特错!
合着你要把三个阶层挨个歌颂一遍,然后再总结陈词,表明下太平仰赖三阶和睦。
还是封建社会吗?
这就跟圣人本意完全相悖了啊。
所以,得重新解读“三阶平”三个字:
这是早期儒家,为了给自己人感应学,寻找的理论依据。
因此,这个题目的重点,就不在“三阶平”。
而在于没出现在题目里的“汉书·东方朔传”——
愿陈《泰阶六符》,以观变,不可不省。
这是东方朔劝诫时政,对子的话。
如此一来,律赋要阐述的观点,就很清晰了:只有尊奉子,使人间尊卑有序,政令畅通,才能下太平。
这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政治正确。
很有水平。
张子舟便决定以此大做文章,起手式就是:
圣人首出,寰宇隆平。丹霄昼朗,紫气宵明。齐七政,映清妍而钦若,乐三农而阜盈。
写完这一句,张子舟满意极了。
甚至觉得,就算是元好先生,也写不出比这一句更完美的内容!
一旦写在纸上,张子舟就文思泉涌,停都停不下来。
把律赋对偶工整、音韵谐和的特点发挥出来。
写的时候,他不停地蘸墨,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在场众人看在眼里,各怀心思。
陆名琛看了一眼师叔,得到他老人家首肯,于是起身,到张子舟身后看看。
结果,当场在心里诵读,不知不觉的点头称赞。
好一篇律赋。
考律赋的目的,是看举子的文学功底,以及对史学的钻眩
如果简单的理解为歌功颂德,那就大错特错。
事实上,歌功颂德只是引子而已。
真正要写的是,举子结合史书记载,写出自己对题目的看法。
张子舟就写出来了:命太史以书祥,登灵台而辨色。
三阶平除汉书有记载,太史公的官书也有记载。
看到最后一句。
陆名琛不禁心想:张子舟有些本事。
然后,他就看到张子舟搁笔,吹干墨迹,再闭目养神。
怎么个事儿?
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对张子舟的那点好感,又迅速没有了,气呼呼地回到座位。
李参看着,心里着急。
人家是学政,你张子舟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等学政落座后,李参沉声道:“张子舟,你不用考孝经,现在就去圣人庙,把贡品送到大成殿、乡贤祠和名宦祠。”
让张子舟好好领会一下敬贤的道理。
“学生遵命。”张子舟坦然接受。
闻士慎没有话。
他看出师侄的不满,处罚学生又是教谕的权限,再送贡品不算重罚,反而保护了张子舟。
随后,便是阅看县学生员们的答卷。
李参很识趣的,把这项“重任”让给元好先生和学政。
他则趁机去趟圣人庙,提醒一下张子舟。
走着走着,就看到一道人影从门窜入圣人庙。
“哼!又来了偷贡品的贼。这次胆子不,竟然大白来!”
贼见得多了,李参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嚣张的贼。
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还以为书生真就手无缚鸡之力。
于是,李参随手抄起扫把,悄悄地跟在后面。
那男子不知道后面有人,鬼鬼祟祟的到了大成殿外面,从门缝窥见一道修长俊俏的身影,面色一喜。
男子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迷香!”李参瞅见,心里一惊,“这是要挟持张子舟!”
当即抡起扫把,朝着男子的头上,“啪啪啪”几下,将男子打翻在屋檐下面。
屋里的张子舟,听到动静,第一时间抄起扫把出来。
就看到教谕拿着扫把,将一个男子打得满地打滚,高呼饶命。
“帮忙!”李参大喊。
张子舟抄起扫把,也加入战团。
“哎哟——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求二位放过我吧。”
李参听了,边打边骂:“还敢撒谎,手里用的是迷烟筒,分明是想劫持张生。”
“不、不是,我拿的是火折子。”男子胡言乱语,“是想点燃烟吓走殿内的书生再偷东西。”着,把火折子拿出来。
李参一看,这才停下手来。
张子舟也停手:“原来是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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