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陆名琛就住在闻府。
入住时,他被闻府管家告知,可以去书库看看。
这可把陆名琛高兴坏了。
他起初还想装矜持,可等躺在客房的床上后,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
仍旧睡不着的陆名琛走出房门,把在隔壁客房睡觉的老仆唤醒。
老仆困得眼睛都眯起来,痛苦道:“少爷,我知道,你不是来拜师的。”
陆名琛:“……”
而后无语道:“你再胡袄,我就不带你出来了。唉,我实在睡不着觉,带我去老先生的书库。”
这么晚?
月亮都还在树梢上,外面又冷,去书库不得冻死啊!
老仆努力睁大犯困的眼睛,虚弱的道:“好吧,少爷稍等,容我去提一盏灯笼。”
不一会,老仆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
陆名琛走进大院,看到经史子集四个门牌,心里顿时激动。
距离上次来书库看书,已经过去十年了。
他走进诸经库,随手拿起一本,闻到书香味,心里就舒坦。
“哇,这里真大啊。”老仆拿着灯笼一照,“书也多。”
“那是自然!”
陆名琛自豪道:“师叔号称‘无书不读’,是当世三大才子,南方文雄。”
“这里的书,多到几年都看不完。”
老仆附和着点头,引自家少爷走向书桌,发现桌上摆着糕点。
“老先生,还爱吃糕点。”
陆名琛闻言,怔怔地道:“师叔没这个习惯,而且不许看书的把这些带进来。”
“您瞧,还有食盒呢,五芳斋。”老仆把灯笼照过去。
陆名琛定睛一看,还真是,食盒上写的清清楚楚。
等一下!
陆名琛稍加思索,立刻明白了,这不是他师叔的,而是来书库看书的。
能让师叔这么宽松,肯定就是麒麟之才,那个连顾老都赞不绝口的少年!
哼!
陆名琛把书放回去,转身要走。
刚出门,就看到了闻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带着两个厮赶来,看到是陆名琛,面色一宽:“原来是学台啊。”
“闻老啊。”陆名琛面带歉意,是自己的莽撞了。
大半夜跑来书库,被老管家当成进贼。
“学台真是好书不倦,这么晚还来书库看书。”老管家也有些不好意思。
两边都尴尬的笑了一声。
最后,还是陆名琛打破尴尬:“老叔,问你个事,这书库一般都是谁来?”
“除了老爷,就是同住乌衣巷的张家公子。”老管家答道。
“张家公子?”
“名叫张子舟,老爷对他极好,知道他爱吃零嘴,经常让我们去五芳斋买糕点,放在桌上。”
“哦。”
陆名琛的怒气值,瞬间飙升,如果看得到进度条,是一百!
一百!
哼,张子舟,等着瞧,有你哭的时候。
清晨。
陆名琛早早起床,陪着闻士慎,赶往县学。
出门时,他看师叔穿的是普通儒衫,也跟着穿了件儒衫,带了几名亲随,门斗都没怎么在意。
以至于,教谕只当是县学来了一位元好先生的晚辈,笑吟吟的上前打招呼。
“在下李参,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我是陆名琛,老先生的师侄。”
咯噔!
李参笑容僵在脸上,娘啊,这位是学台大人。
闻士慎一瞧,便笑着缓解尴尬:“他是听张子舟考试,特地过来看看,你们不要声张。”
“这是自然。”李参拱手,“学台,里面请。”
陆名琛扶着闻士慎进了县学,来到明伦堂。
进堂一看,有很多座位,扭头看向李参。
李参适时解释:“他们昨都考完,今只有张子舟。”
陆名琛满脑袋问号。
李参怕他误会,赶忙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闻士慎笑着插了一句:“没料到,我这纯属无心插柳之举,学台竟然真的来了。”
陆名琛笑道:“德兴府出了一位三元,侄在礼部听了,所以到湖广后,第一场岁试选在德兴府。”
李参闻言,嘴巴张的老大:德兴府第一个考,还是头一遭。
另一边。
张子舟和往常一样,准备去老先生家拜访,这才知道老先生一大清早就去县学。
他刚回到家,余昌烈的人也来了。
这才知道,学政已经到了县里,搞不好岁试要提前半年举校
张子扬知道后,快要急哭了。
傅藻也郁闷坏了,瞧我这张乌鸦嘴啊!
在他二饶惊讶中,张子舟背上书箱要出门。
“舟弟,你去哪?”傅藻惊问。
“去县学,还有三门没考呢。”张子舟回头,“一起吗?这可是见学政的大好机会。”
傅藻和张子扬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不去!”
张子舟一个人去县学。
到的时候,领导和夫子们都已经坐在明伦堂。
张子舟不是迟到,而是因为他们住就在县学,听闻学政来了,都不敢再睡。
此时,人人脸上都有些困意。
闻士慎先让张子舟入座,再看向陆名琛:“师侄,你来出五言八韵诗的题目吧。”
听到这话的陆名琛,赶紧回头,拱手道:“师叔在此,学生怎么敢越俎代庖。”
“你就出题吧。”闻士慎简单一句话,让陆名琛无法拒绝。
陆名琛答应后,想了想,笑道:“就以‘桃李无言’为题,得言字。”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这典故,张子舟早就知道,和之前一样,先思考一阵,再提笔写下了五言八韵诗,然后闭目养神。
陆名琛瞧糊涂了。
这……什么情况啊?
闻士慎心里大笑,这弟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按自己节奏走。
李参急了,学政面前,张子舟怎么能如此无礼!
他刚想开口,被闻士慎摇头拒绝。
陆名琛尽管没懂,师叔在此,他也不好开口。
就这样,张子舟眯了一会,才起身交卷。
“师侄,出律赋。”闻士慎道。
“是,师叔。”陆名琛想了一下,又道:“三阶平则风雨时。”
嘿嘿,这是截搭题。
而且出处不是四书五经,是别的书。
教谕、两个训导、一群夫子都惴惴不安——这题目好难。
唯有闻士慎心如明镜,师侄这题出的……也好……看看徒弟看了那么多书,有没有记住这句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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