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
张子舟吃过午饭,睡了一觉,又看了一下午书。
傅藻、张子扬都没回来。
再看家人,除了吃饭,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到目前,查过的账本也不过六分之一。
每一本账,每一个数字,都经过两人核对,两人用算盘计算,确保每一笔账目都不会因为计算出现问题。
但是,没有查出任何一本有问题的账。
张子舟只偷偷看一眼,连面都没露,就回书屋继续看书。
“姑父……”
傅锦蹦蹦跳跳的来了,嘴撅的老高。
“怎么了?”张子舟放下书本,顺手给了她一块糕。
看在糕点的面子上,傅锦终于开口:“姑姑和爷爷奶奶、伯伯伯母都那么辛苦,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
奶声奶气的,听得张子舟一颗心软软的,语气也温和:“因为他们和我一样,在学习。”
“学习?”
“对,以后啊他们要开店铺,收田庄,管理大宅子,需要料理很多账目。”
“哦……难怪娘也不管呢。”
“对呀,你去玩吧,我看会儿书再陪你玩。”
丫头这才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张子舟继续看书。
黑前,凉风习习。
终于看到傅藻、张子扬拖着疲惫的身躯,“爬”回来了。
一回来,就在椅子上长吟短叹,是这也疼,那也疼。
张子舟看着他俩,问道:“题目都写完了吗?”
“写,写完了!”傅藻瞅着他,“妹夫,你可真孟浪,居然敢提前回来。”
“我今的任务完成了,干嘛不回来?”
“你是不知道,竞争有多激烈!那场面……真替你惋惜。”
“大舅哥,你就别提我惋惜,我保证是前五。”
“你有元好先生撑腰,不用跟咱们竞争。”张子扬笑道。
张子舟挑了挑眉,也不反驳,只是笑。
然后换张子扬笑不出来了。
傅藻坐正身子,磕磕巴巴的道:“能第五?告诉你吧,明就你一个人考。”
张子舟笑了一声,表情正经:“除了要求‘最快’,还有一个要求是最好,我肯定是最好。”
“还有,你是参加过岁试的,请你告诉我,岁试考几,考哪些内容?”
“两,连续考,中途不许出考场。”傅藻边回忆边道,“两道四书文,一道五经文,一道试帖诗。”
“能一写完吗?”张子舟继续问。
“怎么可能,那可是岁考,考不好要倒大霉。”
“你今为什么写完?”
“那是因为……”傅藻惊得不出话来了。
人,不是机器,不可能一直写,那样会弄出肌肉劳损。
就算知道什么是肌肉劳损,也没用,以此时的医学条件,根本没办法治愈。
所以,张子舟一点都不着急,按照自己的节奏,把题写完。
他推测,这是县学使的障眼法,就是在考学生的定力。
张子扬听罢,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喃喃道:“不会吧,岁试在八月份,还早着呢。”
轮到傅藻惊讶:“谁告诉你们岁试是八月?”
“我是听他的。”张子扬指向张子舟。
张子舟疑惑:“我是听元好先生的。”
“真的?”傅藻不信。
张子舟一张认真脸。
傅藻想了下,恍然道:“哦,老先生长期生活在江南水乡,那边水网密布,交通便利,故而统一都在八月考岁试。”
啥意思?
张子舟和张子扬都有点懵。
傅藻笑道:“湖广地域广大,所以,岁试和科试的考期,是学政巡视到哪里,哪里就考,只在当年完成即可。”
“并且考场就在府城,减少举子长途跋涉导致的各种意外。”
噢。
听完这话,张家兄弟讷讷对视,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俩还没话,傅藻脸上的表情一僵:“完了,老先生不会是提前听到了风声,所以这样安排。”
张子扬表情有些恍惚。
一想到,自己在考场上的表现,心里瞬间没底了。
就在他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已经关闭的东门,因为一个饶到来,而缓缓打开。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在兵丁的保护下,坐马车,慢悠悠地进了县城。
余昌烈在道路一侧,恭迎:“下官余昌烈率县衙群僚,恭迎学台陆大人。”
陆名琛挑开帘子一角:“多谢。不过,本学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县尊。”罢,把帘子放下,恢复傲气。
马车滚滚向前。
目送他们远去后,新县丞不满道:“这学台好生傲气,跟顾老比差远了。”
“人家有傲的本钱。”余昌烈感慨的叹一声,“这位,和娄知府是同科中举,一甲第三名。”
原来是探花郎!
他们话时,马车直奔乌衣巷。
在闻府门前停下。
车里,陆名琛有些许紧张,整理了一下衣冠,又拿铜镜照照,确定没啥问题,才下了马车。
闻府因他的到来,敞开大门。
闻士慎却没有出门迎接,连老夫人都没露面。
陆名琛不觉有什么,提上礼物,收起傲气,做了个深呼吸,一步一步走进闻府。
正堂,闻士慎端坐着。
陆名琛见状,改成碎步,连走带跑,在闻士慎面前,轻轻地放下礼物。
而后跪在蒲团上,恭敬的三叩首:“侄陆名琛叩见师叔,师叔康泰。”
“托福。”闻士慎略微抬手。
陆名琛又叩首谢恩,再缓缓起身,一脸谦恭,腰微微弯曲,静等师叔问话。
“坐吧。”闻士慎完,又吩咐仆人看茶。
“谢师叔赐座。”陆名琛坐下,规规矩矩的。
闻士慎先问了陆名琛的师父及陆名琛自身的近况,得知陆名琛是湖广学政后,微笑的点头。
陆名琛则感到有些莫名,试探性地道:“侄当初闻听师叔在县学传道,甚是吃惊。斗胆问师叔一声,此间莫非有麒麟?”
“鸟,我知道它能飞;鱼,我知道它能游。”闻士慎笑道,“至于麒麟,世人常用它比喻人才之卓越,我以前没有见到,但我来到这里游学,却见到了。”
话里两层意思:一是这里有麒麟之才。
二是,陆名琛算不得麒麟之才。
对于第二点,陆名琛倒是无所谓,师叔是当世大儒,在他眼里,我水平差就差吧。
但是,这个麒麟之才到底啥模样,他很想见识见识。
“斗胆问师叔,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入师叔的法眼?”
“你想见他,明就能见到。”
陆名琛眼前一亮,心里那团傲气之火,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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