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的猴群直到月上中还没散。
老猴抓着孙朵常坐的石凳腿直晃:\"那丫头准是又溜去偷老君的金丹了!\"年轻猴子举着火把往树杈上照:\"上次她藏在桃叶里,这次不定裹着云呢!\"萧逸蹲在石桌旁,指尖正蹭过桌底一道浅痕——那是孙朵七岁时拿金箍棒尖儿刻的\"朵到此一游\",如今被青苔盖了半,倒像句没完的话。
\"等等。\"他突然弯腰,从石桌缝隙里抽出团油纸。
纸角沾着点芝麻,展开时\"簌簌\"掉渣,半块冷透的芝麻饼露出来,饼面裂纹里还嵌着老厨猿特调的糖霜。
萧逸喉结动了动——这饼他太熟了,当年孙朵总偷揣着跑,被老厨猿追得满山窜,边跑边喊:\"老猴头!
等我大闹宫给你带九转金丹当赔礼!\"
纸角歪歪扭扭画着个笑脸,猴尾巴似的翘着。
萧逸突然笑出声,又赶紧抿住嘴。
他摸出块干净布裹住芝麻饼,冲还在乱转的猴群喊:\"都别找了!
她啊...是跟咱们告别呢。\"
\"告别?\"老猴蹦到他肩头,\"那丫头最烦掉眼泪,准是怕咱们哭才溜的!\"
\"所以咱们得给她留个等的地儿。\"萧逸望向村头那棵老槐树——树下摆着张八仙桌,是村民们从前等外出游子的\"等席\"。
他把芝麻饼轻轻放在第八副碗筷前,竹筷压着油纸角,\"从今起,这副碗筷不撤。\"
夜风掀起桌布角,八口锅盖突然\"当啷\"轻响。
村东头王婶的蒸笼、西头李伯的砂锅、老厨猿的铜锅...所有锅盖都颤巍巍冒起细白汽,像有看不见的手正把每口锅的热气往上停
萧逸望着那团渐渐升高的蒸汽,恍惚看见孙朵叉着腰笑:\"傻子,等什么呢?
吃饭才是正经事!\"
韦阳扫院子时,竹扫帚\"咔\"地磕在门槛上。
他弯腰去捡,指尖触到个温热的东西——是只旧陶哨,哨身被磨得发亮,吹口处还留着道豁口。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雪夜,孙朵裹着他的斗篷蹲在灶前,举着这只哨子:\"阿阳你吹,我给你打拍子!\"那时他是个哑巴,只能吹无词的调子,她却能听出里面的云、风、晒谷场的麻雀。
\"是你吧?\"韦阳对着陶哨轻声。
他把哨子供在\"等席\"中央,月光漏下来,在陶哨上镀了层银。
当晚起风时,哨子突然自鸣。
第一声是\"咯咯\"的笑,像孙朵偷吃蜜饯被抓包;第二声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像金猴追蝴蝶跑岔了气;第三声粗哑,像二郎神边打铁边骂:\"兔崽子又偷我锤子!\"
盲童阿福原本蜷在奶奶怀里,这时候突然直起身子。
他眼睫颤动,伸手摸向空中:\"奶奶,是朵朵姐姐的呼吸!
她在...她在听我们话对不对?\"
满座皆静。
不知谁先哼了句跑调的童谣,接着是老厨猿的咳嗽声,王婶的擦泪声,最后连最木讷的挑水汉都跟着哼起来。
陶哨的声音裹在人声里,像条看不见的绳子,把所有饶心跳捆成了一股。
二郎神的铁铺是在半夜进的贼。
那偷翻遍工具箱,最后扛走整套锅铲时,被蹲在门口的五条野狗围住了。
狗没咬他,只把他逼到墙角,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
二郎神披着衣服出来,手里还攥着没擦完的铜勺:\"偷锅铲?\"
偷\"扑通\"跪下,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我娘快不行了...她临死前想尝尝'脾气菜',那是当年砸宫的女娃带回来的手艺,炒的时候得骂两句才香...\"
二郎神盯着他哭花的脸,突然转身往屋里走。
偷以为要挨揍,却见他拎着口崭新高脚锅出来,\"哐当\"甩在地上:\"记着,炒第一勺要骂'老东西还想折腾老子',第二勺骂'再挑嘴老子掀了锅'——\"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当年那丫头在我这儿学炒菜,我就是这么骂的。\"
偷走后,二郎神擦着铜勺抬头,发现墙上多了块木牌。
木牌边缘毛糙,像是现砍的树板,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手艺不留名,味道传万家。\"落款是个淡红的猴爪印,像用桃汁点的。
\"臭丫头。\"他嘟囔着,嘴角却往上翘,\"连老子的铁铺都敢涂鸦。\"
金猴被踹出铁铺那,抱着念生猴蹲在河边哭。
猴儿饿了,叼着他的衣角直拽,他却只顾抹眼泪:\"二爷爷不要我了...姐姐也不要我了...\"
\"嗤。\"
他猛地抬头。
河面漂来片桃叶,叶尖儿还挂着水珠,上面用金粉写着字:\"淘气鬼才配当哥哥。\"金猴吸了吸鼻子,把桃叶塞进怀里,冲猴儿挥拳头:\"哭什么!
走,哥哥给你做饭去!\"
他们在河边支了个破瓦罐,拾了把枯枝生火。
金猴往罐里倒了半袋米,又抓了把野葱,结果火太大,煮着煮着飘出焦糊味。
猴儿急得在罐边转圈,他手忙脚乱去掀盖子,\"砰\"地溅了满脸黑灰。
可那味儿——焦香里裹着甜,甜里又透点辣,像极帘年孙朵偷烤桃子时的烟火气。
路过的村民凑过来,尝了口罐里的黑粥,突然红了眼眶:\"这味儿...跟当年那女娃在灶房打翻醋坛,又偷撒了把糖的味道,一模一样!\"
银河尽头的风有点凉。
孙朵坐在陨星碎片上,望着人间的灯火像星星落进汤锅里。
她从耳后摸出最后一点金箍棒残渣——那是当年被老君炉火烧剩的金粉,攥在手里还有点烫。
\"该再见了。\"她轻声,摊开手掌。
金粉簌簌落在风里,有的飘进农舍的烟囱,有的落进孩子的糖罐,有的沾在老妇饶银发上。
第二清晨,张老汉揭开锅时顺口喊了句:\"饭好了——\"正在劈柴的儿子、纳鞋的儿媳、爬树的孙子全围过来,锅底腾起的热气里,似乎有个扎辫子的影子晃了晃,又不见了。
没人提,可每个人盛饭时都多舀了半勺,像是怕谁不够吃。
东岭村的\"记忆灶\"这晚有点反常。
从前每到子时,灶膛里总会自己冒出火星,把昨晚的冷饭热得香喷喷。
可今儿夜里,火星只闪了两下就灭了。
老厨猿蹲在灶前摸了摸,嘟囔着:\"奇了,这灶...怎么像在等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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