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那次与乔氏的见面,温恕并不愉快。
“那个讨人厌的郡主的讨人嫌的女儿,叫沈寒。”乔氏软软依偎在温恕怀中,提及沈寒时语气十分不善。
絮絮叨叨地抱怨了足足有两盏茶的光景。
嫌她没教养、嘴不饶人,骂她仗着郡主的势作威作福,更气她一个婢女生的,面对自己这一品夫人竟半分恭敬都没有,当着面就呛了她好几回!
乔氏的抱怨像蚊蚋般在耳边嗡嗡作响,温恕早已听得不耐烦,正要开口打断,就听见她怨道:“这丫头跟陆青一样,都碍眼得很!”
“跟陆青一样?”这几个字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他的不耐,温恕警惕的本能如紧绷的弓弦被瞬间拉开。
乔氏撇了撇嘴,语气满是不以为然,“陆青命大没死成,沈寒那死丫头竟也活了下来,真是邪门!”
温恕一把攥住乔氏的手腕,“什么叫活了下来?”
乔氏疼得蹙眉,揉着被攥得发红的手腕,娇娇地抱怨,“你轻点嘛,都弄疼我了...”
见温恕脸色紧绷,乔氏往他怀里蹭了蹭,“听她姐姐,回京路上病得就剩一口气了,没想到硬是让她活下来了。”
乔氏贴得太紧,温恕鼻尖嗅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奇臭,那臭味在她甜腻的脂粉味下隐隐发酵,她越是贴近,越是浓烈刺鼻,他强压下推开她的冲动,绷着声音问,“她是生了什么病?”
乔氏歪着头想了片刻,语气随意,“是跟陆青一样,染了风寒,具体不清楚,横竖没死成。她姐姐她人虽活了下来,但脑子烧傻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见温恕脸色凝重,乔氏情意绵绵的娇嗔,“你这是怎么了?”
温恕微微侧过脸,避开那缕越来越浓的臭气,“只是觉得奇怪。陆青是你下的药,可这沈寒是怎么回事?”
“起来我还奇怪呢。”乔氏坐直身子,“若竹哥哥,这药不是无声无息人就没了吗?怎么青丫头一点事都没有?”
温恕眉眼温雅,目光里多了一丝缱绻,声音里却带了一丝冷厉的试探,“药,确定下了?你...是否对陆青心慈手软了?”
这药用过几次,从未失手过。
乔氏含羞垂首,指尖绞着衣角,好半才反应过来,“自然没有!若竹哥哥,你难道不信我吗?”
明明是带着委屈的反问,语气却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满是娇憨。
“药可是你亲眼看着下的?”温恕微微屏息,反握住乔氏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似安慰般缓缓摩挲,目光却沉静得令人心慌。
乔氏整个人几乎紧紧贴在温恕身上,“我吩咐容嬷嬷去办的。那老奴对我死心塌地,断不会出错,药定然是下聊!”
温恕不着痕迹地轻轻推开她,笑得有一丝勉强,“我自然是信你的。”
“这个沈寒,能叫你见两次就记挂在心上,想必不一般。”温恕想着陆青与沈寒如出一辙的病症,心底无端泛起一丝不安。
他对危险的嗅觉敏锐得如同林间孤狼,总能精准地嗅到风中那一丝血腥气,继而毫不犹豫地扑杀潜在威胁。
乔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丫头片子罢了。”
她仰起那张精心保养的明艳脸庞,恰到好处地添了几分娇嗔,柔若无骨地偎向他,“若竹哥哥,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何必老提这丫头。”
温恕眉峰微拧,身子不自觉往后挪了些许,与她拉开距离,“上次跟踪你的人,可查出眉目了?从身形看,像是个女子。”
乔氏摇头,“事后我特意找千丝坊掌柜细问过,那日店里来往的都是熟客,并无生面孔的婆子或婢女。”
“那你回府后,可亲眼查验过陆青?”温恕继续细究。
乔氏满不在乎的点头,“你让我回去瞧瞧,我自然立刻回去了。陆青好端端在府里待着呢,绝无可能是她。”
温恕推开她要依偎过来的身子,追问一句,“你可是亲眼瞧见陆青了?”
“那倒没樱松儿在她院里,她歇下了。”乔氏再次软绵绵地偎过去,“松儿绝不会骗我的。”
温恕用力推开她,声音里透着冷硬与质问,“我不是特意叮嘱过你,必须亲眼确认!”语气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柔情似水。
乔氏有些恼,“那日府里事多嘛,况且我一见着松儿心里欢喜就没在意陆青。再了...”
被几次推开很是不满,她这次不由分硬贴过去,“松儿...你还信不过吗?松儿从到大,半句假话都没过”
“何事比确认陆青更重要?”温恕强压着鼻尖那股越来越浓的异味,语气里的不满愈发强烈。
乔氏往温恕怀里缩了缩,声音里裹着怒意,“还不是容三娘那个蠢货!兴冲冲地要去抓陆青的把柄,结果反被松儿赏了顿板子!真是个不中用的老东西!我今个出门前她还...”
话头猛地顿住,乔氏突兀地收住了声。
难怪今日没见到一直陪着她的容嬷嬷。
温恕神色渐渐凝重,“容嬷嬷挨了打?”
乔氏一脸嫌恶,“到底还是容三娘自己不中用,也不知她撞了什么邪,要么被扣月银,要么挨板子。依我看啊,就是跟着我享多了福,把脑子都养糊了!也是我太仁善,把个老奴当自家人疼,结果养出这么个毛毛躁躁的东西,差点就连累了我呢!”
她像倒豆子似的,把容嬷嬷几次受罚的事全抖了出来,嘴里翻来覆去全是嫌容三娘愚蠢又碍事的抱怨。
温恕猛地站起身,在屋中踱了两步,“你不觉得可疑吗?”
乔氏骤然被推开,眼底翻涌着委屈与不安,“哪里可疑?”
温恕没理会她的委屈,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前的陆青视你为依靠,岂会因你乳母之过就公然责罚?这分明是在打你的脸面!”
乔氏茫然不懂,“若竹哥哥,你的意思?”
温恕语气冰冷,裹着明显的指责,“她醒来便与你生疏,转而攀附郡主之女,短短几日就借他人之手剪除了你的羽翼,你竟如此迟钝,半点没察觉?!”
乔氏憋红了脸,不服气的反驳,“陆青失忆了,自然对我生疏。至于责罚容嬷嬷,是太夫人和松儿的主意。这到底,还不是容三娘自己不检点,给人抓住了错处,松儿向来公正,这与陆青有什么相干!”
许是温恕的沉默不语让乔氏愈发不安,她起身走到温恕身边,轻轻扯着他的袖子讨好,“若竹哥哥,不必担心了。过阵子我给陆青找个人家嫁出去就一了百了了。”
见温恕仍不吭声,乔氏索性软软地贴上去,眼波迷离,“瞧你烦心,我也跟着难受。陆青的事你别管了,横竖她只见过花笺,不知道你是谁...不然就让她活着吧,我总梦到长姐,心里实在不安——啊!”
正撒着娇的乔氏被温恕狠狠推开,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她愣愣地看着骤然发怒的温恕,声音带着哭腔:“怎么了?”
转眼间,温恕眸中的厉色收得一滴不剩,“无事。但陆青不能留!绝不能留一丝隐患!”
乔氏连忙点头附和,“好好好,都听你的!”不死心再次伸手环住温恕的腰,仰头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哀求,“若竹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温恕一掌重重推开她,语气中是全然的厌恶,“今日你身上究竟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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