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略与曹操等踏游北邙山的时候,大内宫内以王甫、曹节为首的阉宦在议事。
王甫正坐中堂:“董太后正在生气呢!”
“怎么了?”右座的曹节问道
“都是桥玄那老物所生,董太后兄宠贪得微钱,便为桥玄所劾。其实人好歹帝亲舅,何用此严!董太后本是藩妃,名原有不正,彼搅之,太后面何放?”
“咱犹恐不成?”曹节笑道。
“自然不惧,然陛下甚倚重之。他年岁高、功劳大、资历又深,倚老卖老的。满朝文武皆为其面子。咱们是撼不动他的。别的且不论,单之前段颎搜拿何颙,京城里外哪个官员敢不让搜?就连袁家、杨家不也搜了吗?哪知到了桥府,那老家伙站在门口把眼一瞪,硬是没人敢往里面迈一步。”
此时刚晋升为中常侍张让道:“我闻桥玄老儿使豫州刺史举‘茂才’,唤周略’。”
“不知想要炮制他?”赵忠阴笑道。
“两后,他要参加策试。”张让筹谋道:“咱们做些手脚。”
和袁家有联系的袁赦摇了摇头,这怎可能做到:“策试是为了定差遣,但他是公府、刺史举荐,基本就是走个过场,他背后站着是汝南周家、袁家……”
王甫身子略略前倾,只一动,在袁赦眼里就如山岳倾颓,迎头压来,只觉得沉沉的有些难以喘息。就他问道:“周略,其家有无世二千石者?”
袁赦老实的摇头回答:“无之!彼非周氏嫡,但庶枝布衣耳。父祖唯县令耳。”
“朝廷即有条贯在,依律而行便可。我等尽忠职守,子还能不是不成?”
“然则尚书台之士大夫,自何手?”赵忠皱眉。
张让脸上的微笑书写着自信,轻轻点着酒杯的手指,让一圈圈波纹在银边装饰的液面上回荡,好像就是在着一切掌握中,“选部尚书梁鹄、右丞司马防那一日不留。在京百司,日皆轮上殿廷对,奏司中大事。两后,正好轮到他俩上殿。”
“原来如此!”赵忠点着头,他这时才醒悟过来:“既然不在,要安排起来就方便多了。”
张让轻轻点头。
这事剑锋所指,并不在周略,而是在桥玄!
对,没错!正是桥玄。周略虽由司徒府、司空府及豫州刺史三府共荐之,乃自请御批,特赐茂才,乃桥玄是也。策试之以微学不中格,是谓子无识人之明也。而子多取此笔算于桥玄。
若在过去,子并不会把这等事放在心上,但如今以桥玄所面临的境地,刚被罢免了司徒,张让相信,他的倒台只要再压上几根稻草。周略也许只是一步闲棋,但闲棋多了,即便以清流士大夫的桥玄,也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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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周略都是上午去太学,午后到袁府,晚上到桥府,顺便听个消息,有时还会想想汝南的事。
本来周略准备去桥府的,午饭后袁绍叫住了他:“崔家来人下帖,崔烈得一老生子,又值元平举孝廉外任县令,双喜临门置酒,亦请如故。”
“兄且先去,吾去太学取书。”周略作揖道。
袁绍翻身上马:“汝随后到。”
一刻钟后,周略心不在焉到了崔府,一进门就撞见曹操:“孟德兄!”
“孟经兄!”曹操回礼。
两人一进崔府内门门口,见袁绍、袁术、杨彪、杨琦等官宦子弟挤了一院子,难免得寒暄几句。
“孟德来得恰是时候,我正要找你呢!”袁术见面就拉住他胳膊。
“哦?公路有事吗?”曹操不太喜欢此人,只冷淡搪塞着。
“你送了本初一套自己注的孙武子十三篇,什么时候也送我一套?”袁术哂笑着指向袁绍,“要是别的什么文章也倒罢了,唯独这兵法确是我最喜好的。我知道你给他一套,我到他那儿去借。我这兄长悭吝得很,好歹磨破了嘴皮子才给了我两卷,我拿去看了不到半日谁想他又堵着门讨回去了。”
“别听他胡扯!”袁绍一扒拉兄弟手腕子,“我可跟他讲清楚了,这书是孟德借我的,看完撩还。他偏不信,拿起两卷撒腿就跑,那我能不去堵门吗?今儿正好,你问问孟德是借的还是送的。实在不信,去问许子远,还有咱们新任的县令爷也行!”
袁绍口中的“县令爷”自然是今的主角崔钧崔元平了,周略一旁不语,冷眼瞧得分明,袁杨两家不和,袁绍、袁术与杨彪、杨琦各邀朋友,实际上是在拉帮结派斗嘴。他无心招惹这些人,接着话茬赶紧打听“县令爷”在哪儿。
这会曹操示意周略一起溜开。
待到了客堂门口,早瞅见崔钧规规矩矩在堂上垂手而立——正听他父亲崔烈的嘱咐呢!两旁坐的还有刘宽、张温、樊陵、许相,都是与崔烈熟识的同僚,也俱是自家常客。
这时一个叫樊陵的,眼尖得很,一眼就扫见了曹操,转脸对张温他们诙谐道:“今儿可真是热闹日子,我还寻思为何这堂上怎么霎时间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呐?原来咱几个老家伙在这儿拜谒新任县令爷,外面偷偷摸摸又来了个铁面县尉。有出息的年轻才俊都来了,后生可畏呀!快进来吧!我的曹县尉!又没有生人,要是得罪了你,日后你拿五色大棒打我这老骨头可怎么得了呀!”
崔烈素来喜欢曹操,听樊陵一就明白了:“外面是孟德贤侄到了吗?进来吧!今没外人,你既是客又是有官儿在身的人,过来同坐就是了。”
“罪过呀!几位长辈都在,哪里有我的座儿?”曹操进来作了个罗圈揖,“听闻兄长外放了一县之长自然要来道贺,也拜望一下世伯和诸位大人。”
“好好好!”樊陵习惯性地捋了捋胡子憨然一笑,这是他一贯的做派,平时无论想什么做什么脸上总带着笑,“还有一喜你没听吗?前不久你崔世伯又得一子,县令爷多了个弟弟你不知道?”
“再给世伯道个贺吧!”曹操着又是一拜。
崔烈起身亲自相搀:“多谢贤侄挂怀,可惜我老来得子,那幼子崔州平身子孱弱得很,不便抱出来给你们看。”
樊陵笑得更开了:“崔兄,我看曹家这子有规矩,当官也有一套,挺给他爹露脸的。我冷眼瞧得清楚,孟德和咱们钧儿是好样的,既知礼仪又有学问见识,可不像外院那几个子,晓得什么时务,仗着老子的名气整日吆五喝六的,香的丑的狐朋狗友一大堆……”
他这席话没完,坐在他旁边外号“不开口”的许相生怕这“笑面虎”出袁家什么话来,一个劲儿扯他的衣袖。
“樊德云夸奖的倒也有理。”倒是稳坐一旁的老刘宽心思灵敏,马上岔开了话题,“孟德当洛阳北部尉很有作为,尤其是造五色棒维持治安,像这样不避权贵连五绶之人都要按律用刑,实是循吏作为啊……”
曹操听了心里纳闷:这话我是循吏还是酷吏?刘宽名如其人,是出了名的宽,据侍女捧热茶烫了他的朝服,他都先问人家烫到手没有,自己这样执法,他怎么看得惯?
不过曹操假装没听出味道,转脸向张温道:“张公,前几日德珪贤弟身染疾病,我未能前去探望,还请您见谅。”张温的夫人是襄阳大户蔡讽的妹妹,蔡讽的儿子蔡瑁蔡德珪几乎长在他姑夫家里,是曹操幼年最好的玩伴,俩人都是出了名的淘气。
“太客套了。”张温颔首不已,“如今你为官,忙的差事也多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算不了什么。”
崔钧早就品出这几位大饶谈话不怎么自然。刘宽是忠厚长者、张温是干练能臣,与樊陵、许相根本不是一路人,却都与崔烈相交,今是偶然坐到一起的,四人话不投机生往一块儿拢。他寻了个空子,忙拉着曹操、周略出了客堂。“我的呀!一大早就把我叫来讲大道理。刘宽这慢性老头几句话翻来覆去了一个多时辰,我腿都站木了……哥几个都来了吗?”
周略开口道:“本初和公路在前面呢!子伯、子文他们恐怕来不了,不瞒你,我一会儿也有事,今儿原好了要陪桥公出去走走,他家里出了事,我们几个陪他解解闷。你不介意吧?”
“唔?桥公约你?那你只管去吧。”崔钧很是通情达理,“不过孟德、孟经,关于桥公家这次的事,你听什么了没有?”
桥玄的儿子被撕票了。
“没有呀!”曹操见他一脸神秘的样子,“不过当时我就在他家,总觉得这事里面有蹊跷,司隶校尉阳球都亲自去了。”
“今‘笑面虎’早上顶门来的,一落座就念叨这事。是王甫暗地打点京畿的官员,还给洛阳令递了什么话,连宋酆都不吭声了。这事含含糊糊就对付过去了。阳球本来还要深究余党同谋,可死无对证他也没办法。”
周略已经不感到意外了,这些年来朝廷的一丁点琐事只要寻根觅源,多多少少都能见到些王甫的影子,这个老阉人来也是富贵一门、荣及子孙了,却还是贪得无厌不肯收手。
“孟德你仔细想过没有,不觉得害怕吗?”
“可怕?”曹操不明白崔钧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刺儿的字眼,“有什么事儿值得害怕?”
“你还不知道?”崔钧摇摇头,“这实是与你们曹家荣辱有关。现在王甫已经是困兽之斗,他马蜂窝捅得太大了,要想平安终老就得冒险捅更大的马蜂窝!勃海王是死了,可还迎…”
“嘿!大红脸!你在那儿跟阿瞒嘀咕什么呢?”这一嗓子又尖又突然,吓了曹操、周略和崔钧一跳,闪目观瞧却是许攸一步三摇乐呵呵来了。三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可刚才了一半的话却被打断了。
“丑鬼!你吃什么不干净的了?这一嗓子跟夜猫子似的!怎么不陪你师傅了?”崔钧摸摸胸口,白了他一眼。
“我可是奉了师命来给你们老爷子道贺的。子伯、子文可就不来了,我一人可代表我们仨了,一会儿开了席面我可得吃仨人份的!”着许攸一扭头又对曹操,“对啦!前两我把你注的兵法给袁绍送去了,他没在家,我叫袁术转交了。”
“我才明白!今儿个一见面那瘦子就来麻烦我,非要我送他一套。原来都是你招惹的。”
“嘿!你还别瞧不起人,那袁公路可比他哥哥识货多了。”许攸把嘴一撇,“你别看他其貌不扬、大大咧咧的,要知道他可是喝了磨刀石上的水——有内秀的,像什么《孙子》《司马》《三略》《六韬》多多少少都懂得点儿,也不见得就比你差。”
“哦?真的?”曹操半信半疑。
“行了行了!别耽误工夫了,师傅那头儿还等着你呢!”着许攸半推半搡笑嘻嘻道,“大不了我委屈一下,再替你吃一份就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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