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曹操巡街逛了一整夜,曹宜自然也不得歇息。这会儿见曹操走了,便偷了一阵子懒。又料想他不定一会儿就回来,这两脾气不正不能招惹,忙到后衙收拾书札和衣物。哪料到刚忙活起来,就有一个衙役急匆匆跑来:“曹苍头,快出去。老爷子来了!”
曹宜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召集衙内众人来到前面,见曹嵩面沉似水地坐在客位上,忙下跪问安:“的参见家主。”
“嗯。”曹嵩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他道,“孟德呢?”
“少爷有事出矣。家主大驾至此,有何命?用不用的将少爷叫回来?”
“汝嘴蛮伶俐。”曹嵩脸上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樱
“此就寻少爷来。”曹宜罢起身就要走。
“站住!吾今所求者非孟德…汝留之,余者尽予出!”曹嵩一声令下,除了曹宜所有的仆人都退了出去。“子,吾今故乘吾儿不来求汝耳。汝起立,吾有几句问汝。”
曹宜心里忐忑不安,哆哆嗦嗦站了起来。
“汝家在曹家为奴三代矣,汝乃吾曹府之家生子也。前几次杖杀蹇图、同桥玄郊游、诳蒙许劭汝报于吾,为之善哉!然举曹破石,何不报?”
曹宜惊得一泡尿撒在裤子里,往前爬了两步,一把抱住曹嵩的腿,哭道:“家主饶命矣!俺亦不得已而……求您开恩呀……呜……”
“瞧汝这德行!伊伊哇哇的!”曹嵩一蹬踹开他,又稳稳坐了下来,“狗奴才,吾谋算于人时,汝犹不生。现有胆子干无胆子认,何也!言是如何,若为甚软,兴许便饶汝一命。”
“是!”曹宜擦了擦鼻涕眼泪,“是这么回事儿,少爷要做清官么,且已疑吾矣,故不言也。望家主念吾初犯,请饶之。”
罢一个劲儿磕头。
“好,下不为例!”曹嵩俯下身子拍了拍曹夷肩膀,“今后孟德要到外地做官了,京师、兖州去得远,他日辄颓仆。听善矣,孟德之动,所为甚近,与他人俱得而书之,然后以告,知之乎?”
“诺!”曹宜又磕了一个头,“的一定按家主的办。”
“愿汝言至………”罢曹嵩起身就往外走。
“送、送家主……”
“甭送了,先把裤子换了吧!”曹嵩头也不回地步出了衙门。
曹嵩带着贴身随从刚出了衙门大院,就见一辆绛紫漆色的马车停在门口。车帘一挑,白发苍苍的老桥玄从里面走了下来。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桥公,真巧呀!”曹嵩好半才开口。
“巨高也在呀!”桥玄也显得很木讷,“闻孟德将往兖州,吾望送也。”
“有劳公怀之。二年来承君对吾儿之关照...”曹嵩自知身份尴尬,但还是想表示一下感激。
桥玄依旧表情木讷:“无他。孟德善子,亦好官也。吾今看之不为无人故,同僚间走动走动是应该的。”
曹嵩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也不好再什么,只拱手赔笑道:“辛苦您老人家了。气寒微,多须动身。孟德不在,公将愿一入待之。吾犹有事而不陪矣。”
罢很识趣地低头上了马车。
曹操至太学寻出鲍信,和他凑在一处喝零儿酒,见色已黑,两人并辔沿着城墙往北行,直到城北秏门,曹操忽然勒住马。
“怎么了?”鲍信问。
“君观门侧五色棒,吾行谁能使之?谁敢似吾为京师尉?这棍子早晚锈死在那里……”曹操着着叹了口气。
“何必如此呢?将之带走,此棍棒乃是曹孟德执法如山的见证,无论走到哪里都透着朝廷的威严。挺腰抬头做人,勿杂念。君需自信尔!勿要犹豫扭捏。”
曹操苦笑一声:“吾非犹豫,乃心灰耳”
“依吾观之,君无病呻吟尔!”鲍信的口气很严厉,“又非罢官,只是调离京师嘛!遇其摧坏而假酒消叹,如此何状!‘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汝现在这个熊样,算个能臣,像个奸雄?许子将瞎了眼不成?”
曹操被他这么一激,顿时提起了精神,指了个兵丁嚷道:“卒!过来!”
“尉君!有什么吩咐?”兵丁上前跪倒。
“汝往寻数人,担此五色棍着衙里也,欲携至顿丘之上,用这对棍子上打奸臣下打贼人,治出一个夜不闭户的县城来!”
“尉君得好!俺们都不舍得您走。跟着尉君,俺们不用低三下四,夜里守夜还有酒钱。”着那兵丁竟还落下两滴眼泪来,“别的不了,现在只盼尉君官升得高高的,有朝一日再回京城,俺们给您接风!”
“好!到时候咱们一醉方休!”曹操豪爽地叫了一声。
“这才对嘛!”鲍信也笑了。两人继续前行,直到北县尉衙门,这才下马往里走。
曹操突然想起:“喂!汝未归,无伤乎?”
“孟德吝啬乎?已是暮时,留吾在尉衙住一宿何如?”俩人着迈进大堂,隐约看见堂上闪着灯光,县尉的位子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桥公!?”俩人都傻了。
“孟德回来啦……鲍信也来了,吾可待一时辰矣。”
“不知您老人家驾到,叫您久等了。”俩人赶忙见礼。
“速来坐。今日无少长,吾等皆友之……在簇似吾少年时矣。想初吾不如汝,是一县功曹,终日与黔首、差役打交道,数亲可凑饮也。光阴似箭,今欲如隔世。”曹操和鲍信看见老人家眼中隐约闪着泪光。
“卿等皆胜年少,前途不可限量……”桥玄突然笑了,“吾老矣,但恐不见一日耳!将来死,尔等常过观之,以时不带肥鸡美酒,车过三步,吾使尔腹痛,则别怪矣。”
“快别这么,您老硬朗着呢!等吾等回来再孝敬您老吧!”曹操忙劝道。
“恐未旬日,予决去官。厦大惊,孤木难支,一生再强不得老。”桥玄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几前民间有人传在豫州沛、汝二地看见黄龙、白龙升,他和精通方术的太史令单飏闲话,单飏“其国当有王者兴。不及五十年,龙当复见,此其应也。”
周孟经、曹孟德不就是豫州人吗?难道这俩子有此命?想到这儿桥玄拉着孟德的手沉吟道,“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君与孟经!”
曹操一愣:“老爷子,您折杀吾了。”
桥玄苦笑道:“吾亦望吾过矣,夫孰欲乱者哉!然吾阅人不可穷,亦必无人眼,卿必自珍,吾将以妻子相托耳。”
桥玄又看看鲍信:“鲍信,汝亦是妙奇过人,庶几同日为一世名将。但汝可记,为将亦当有怯弱,不能自恃其勇。”
“公诚去官乎?”鲍信那时根本没注意桥玄的嘱咐!
桥玄苦笑了一声,摸挲了一下额上堆垒的皱纹,道:“初志除王甫,今始知骑虎难下。不瞒卿言,帝用吾即省己心,死言相辞不予也。还是王儁想了个主意,上疏弹劾南阳太守盖升。升是当今潜龙之交,如此行事,帝必恶吾行也。”
“您弹劾盖升?”鲍信吃了一惊。
“不错,所以吾故意谴使许攸,圭不肯行,吾以杖驱之,乃无所加忧也。得罪于嬖臣,他日莫能仕?王儁无意为官,故吾择其在侧,弹劾盖升章即其手笔也。慈正为援据,奏弹一宠臣河南尹邓万哉!此非去官不可也。”桥玄神秘地一笑,“年轻人,勉力吧!有缘再见吧!”
曹操、鲍信出了衙门,恋恋不舍地将老人家送出老远。
第二,曹操带着对众多友饶牵挂离开了洛阳城,可送行的只有鲍信和王儁。本指望日后再拜望桥玄,却没料到由于仕途奔波,前一晚的会面竟然成了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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