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逃走后，巷口的人没立刻散去。男人们清理着狼藉，把受赡山匪捆起来扔到柴房，女人们则烧了热水，给众人擦洗伤口。巧铜张的铺子成了临时医馆，他用烈酒给伤口消毒，疼得人龇牙咧嘴，却没人喊一声。
凌恒把木剑靠在客栈门框上，刚要进去看看阿木爷爷，就被老板娘拉住了。“先吃点东西，”她把一碗热粥塞进他手里，“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哪有力气撑着。”
粥是用昨晚的剩饭煮的，还卧了个鸡蛋，黄澄澄的浮在上面。凌恒吹了吹，热气扑在脸上，带着点微烫的暖。他忽然想起时候，每次练剑累了，母亲也是这样端来一碗热粥，“吃饱了才有力气”。
墨渊正蹲在灶间门口，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夹咸菜。他的胳膊被划晾口子，巧铜张给敷了草药，用布条缠着，却不妨碍他往嘴里塞东西：“老板娘，再来个馒头！刚才扔铁疙瘩太费力气，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老板娘笑着又递给他两个馒头：“慢点吃，锅里还有，管够。”她转身往灶里添了柴，火光映着她眼角的细纹，“刚才你那铁尺挥得真准，没白练剑。”
“那是，”墨渊得意地扬眉，嘴里的馒头渣掉了一地，“我跟凌恒学了半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花飘到灶台上，看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粥。老板娘舀了勺放在碟里，凉了凉才推到它面前：“你也喝点，刚才吓得花瓣都蔫了。”
粥的热气慢慢散开，混着灶膛里松木的香，在灶间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张婶从里屋出来，眼眶红红的：“阿木爷爷又睡了，让咱们别担心银钱，先顾着人。”她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粥，“这世道，安稳日子没过几，就来了豺狼。”
“来了也不怕，”巧铜张走进来，手里拿着块布擦着短刀，“咱们心齐，他们再来多少次都没用。”他往灶里添了根柴，“我打算在镇口筑道石墙，再挖个陷阱，下次他们再来，保管有来无回。”
“我爹会砌墙，让他来帮忙，”卖花姑娘提着篮子走进来，篮子里装着刚摘的野菜，“这是后山采的荠菜，中午做荠菜团子，给大家补补。”
灶间渐渐热闹起来，有人添柴，有人择菜，有人收拾碗筷。墨渊吃完馒头，主动去劈柴，斧头落下的“咚咚”声，和锅里粥的“咕嘟”声，还有人们的笑声混在一起，像首踏实的歌。
凌恒慢慢喝着粥，看着眼前的景象——老板娘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巧铜张比划着筑墙的样子，墨渊挥斧头时绷紧的胳膊，花趴在碟边口啄粥的模样。他忽然觉得，刚才的惊险仿佛是场梦，此刻灶间的暖，才是真实的日子。
“对了，”凌恒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巧铜张，“那箱银钱，得找个更稳妥的地方藏起来。”
“我早想好了，”巧铜张神秘地笑了笑，“我铺子底下有个地窖，是以前存铜料的，深着呢，谁也想不到。等会儿吃完饭，咱们就去挪地方。”
墨渊举着斧头喊：“算我一个！我力气大，搬箱子没问题！”
“我也去，”卖花姑娘举起手，“我认识路，能望风。”
花晃了晃花瓣，铜铃铛“叮铃”响，算是报名了。
中午的荠菜团子出锅时，香气飘满了整条巷。金黄的团子冒着热气，咬一口，荠材清混着麦香，格外爽口。人们坐在巷口的石桌上，捧着团子边吃边聊，聊着刚才的仗，着以后的打算，脸上的疲惫渐渐被笑意取代。
阿木爷爷被扶出来晒晒太阳，他靠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个团子，看着眼前的热闹，眼角的皱纹里淌出泪来，却笑着：“好，好啊……咱们青石镇的人，就像这荠菜，看着不起眼，却韧得很，风吹雨打都不怕。”
阳光照在每个饶脸上，暖得像灶间的火。凌恒咬了口团子，觉得这滋味里，有荠材清，有麦面的香，更有灶间的暖，和人心的齐。他知道，山匪可能还会来，日子或许还会有惊险，但只要这灶间的烟火不断，这巷口的人不散，就没什么能打垮青石镇。
就像这荠菜团子，朴素，却扎实，能顶饱，也能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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