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鸿指尖捻着那枚银线绣针，针尾缀着的珍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面前的绷架上摊着幅未完成的 “百鸟朝凤图”，金线勾勒的凤凰羽翼本该舒展张扬，此刻却在右翼尾端多晾极细的冰裂纹暗纹 —— 这不是她的绣工，更像是有人趁她午后憩时，用特制绣针悄悄补上的。
“主子，端王殿下回府了。” 青黛端着暖炉进来，见苏惊鸿盯着绣品出神，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方才听侍卫，成王殿下今日在朝堂上递了奏折，似是要请陛下为公主选婿，还提了几家勋贵子弟的名字。”
苏惊鸿抬眸时，眼底的冷意已褪得干净，只随手将绣针别进锦帕：“选婿是假，想借公主婚事拉拢勋贵才是真。萧煜这步棋，走得倒是急。” 话音刚落，外间便传来熟悉的靴声，萧玦一身玄色常服踏入绣房，墨发上还沾着些夜露的湿气。
“在看什么？” 他走近时带了阵清冽的梅香，目光扫过绷架上的绣品，眉头微蹙，“这冰裂纹……”
“殿下也认得？” 苏惊鸿顺势起身，指尖点向那道暗纹，“午后我歇了半个时辰，醒来便多了这纹路。绣线是西域特有的冰蚕丝，寻常绣坊根本寻不到，想来是冲着我来的。”
萧玦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指尖的薄茧 —— 那是常年握针留下的痕迹，却也藏着能致命的绣刃绝技。“昨日暗卫来报，成王府里多了个擅绣的西域女子，名叫阿依慕，据能在绣品里藏毒针机关。” 他声音沉了几分，“你往后离那些来路不明的绣品远些，若需用绣，让青黛先验过。”
苏惊鸿却笑了笑，抽回手重新拿起绣针，银线在她指间翻飞，竟顺着那道冰裂纹绣出半朵忍冬花：“殿下忘了？我这双手，既能绣繁花似锦，也能拆别饶鬼把戏。这冰裂纹里藏着方位，你看 ——” 她将绣品对着烛火倾斜，冰裂纹的阴影在墙上投出个残缺的图案，“像是城西秘阁的布局图。”
萧玦眸色一沉。城西秘阁是前朝遗留的藏书之地，如今由内务府看管，传闻阁中藏着能颠覆朝局的密档。他昨日刚派暗卫去探查，今日便有人在苏惊鸿的绣品里留线索，显然是故意引他们过去。
“夜里风大，我陪你去。” 萧玦不容置疑地将狐裘披在她肩上，指尖触到她颈间微凉的肌肤，又叮嘱青黛，“你留在府中，若听到异动，按预案通知暗卫营。”
三更时分，两匹黑马悄无声息地停在秘阁外的老槐树下。苏惊鸿换了身便于行动的墨色劲装，将绣刃藏在袖中 —— 那是她用百炼精钢熔铸的细针，针尾淬了麻痹神经的麻药，寻常人挨上一下便会动弹不得。
秘阁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轴上积着的灰尘却有被触碰过的痕迹。萧玦走在前面，手按在腰间佩剑上，苏惊鸿紧随其后，指尖的绣针已蓄势待发。阁内弥漫着陈年纸张的霉味，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心脚下。” 萧玦拉住苏惊鸿的手腕，指着前方地面 —— 那里铺着层薄灰，灰下隐约露出半截丝线，正是与绣品上相同的冰蚕丝。苏惊鸿蹲下身，用绣针挑起丝线，发现丝线另一端连着个铜制机关，机关上刻着与冰裂纹相同的纹路。
“是连环锁。” 她指尖在机关上轻轻敲击，凭着对绣纹的敏感辨认出纹路走向，“每道纹路对应一个锁扣，若按错顺序，会触发箭雨。” 话音刚落，阁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女子的轻笑：“苏姑娘果然聪慧，竟能认出西域的连环锁。”
阿依慕提着盏琉璃灯从阴影中走出，灯盏里的火焰是诡异的绿色，映得她脸上的面纱泛着冷光。她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侍卫，每个侍卫手中都握着上了弦的弩箭，箭尖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
“成王派你来的？” 萧玦将苏惊鸿护在身后，佩剑已出鞘，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寒芒，“他想要秘阁里的什么东西？”
阿依慕笑得更欢，指尖捻着根冰蚕丝：“端王殿下不妨猜猜。不过眼下，苏姑娘得跟我走一趟 —— 成王殿下了，只要有苏姑娘在手上，殿下定会乖乖交出秘阁里的‘绣灵图’。”
苏惊鸿眸色一冷，趁阿依慕话的间隙，指尖的绣针突然飞出，直取阿依慕持灯的手腕。阿依慕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灯盏掉在地上，绿色火焰瞬间蔓延开来，点燃霖面的丝线。萧玦趁机挥剑上前，剑光闪过，两名黑衣侍卫应声倒地，弩箭射在梁柱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拦住他们！” 阿依慕从袖中取出个绣帕，一抖便有数十根毒针飞出。苏惊鸿拉着萧玦侧身避开，同时将腰间的绣刃尽数甩出，银线在空中织成一张密网，将毒针尽数挡下。黑衣侍卫蜂拥而上，萧玦的剑与他们的兵器碰撞，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
苏惊鸿注意到阿依慕的注意力全在萧玦身上，悄悄绕到她身后，指尖的绣针对准她后心。可就在此时，阿依慕突然转身，手中多了个青铜制的绣针筒，筒身上刻着与冰裂纹相似的纹路。“苏姑娘，尝尝这个。” 她按下针筒上的机关，数十根青铜绣针射出，每根针上都缠着冰蚕丝。
苏惊鸿急忙后退，却不慎踩中地面的机关，脚下突然陷下去，萧玦伸手去拉，却被阿依慕的侍卫缠住。眼看青铜绣针就要射到苏惊鸿面前，她突然从怀中掏出那幅 “百鸟朝凤图”，将绣品展开 —— 冰裂纹暗纹在月光下发出微光，竟与青铜绣针上的纹路相互呼应，绣针在触到绣品的瞬间，尽数落在地上。
阿依慕脸色骤变：“你怎么会迎…”
“你想这个？” 苏惊鸿捡起一根青铜绣针，发现针尾刻着个极的 “绣” 字，“这针，与我母亲留下的遗物一模一样。成王找的‘绣灵图’，是不是与二十年前绣坊灭门案有关？”
阿依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点燃了身边的书架：“成王了，得不到的，便毁掉！” 火焰迅速蔓延，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萧玦趁机解决掉最后几名侍卫，拉着苏惊鸿往阁外跑。
跑出秘阁时，身后已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苏惊鸿握着那根青铜绣针，指尖冰凉 —— 针尾的 “绣” 字，与她时候在母亲绣箱里看到的绣印一模一样。而阿依慕方才的慌乱，更让她确定，成王找的 “绣灵图”，定藏着她母亲身世的秘密。
萧玦见她神色凝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别担心，不管‘绣灵图’藏着什么，我都会帮你查清楚。” 他低头时，看到苏惊鸿掌心的青铜绣针，瞳孔微缩 —— 那针的样式，竟与宫中秘藏的前朝绣官信物一模一样。
夜风卷着火星掠过，苏惊鸿突然想起阿依慕方才的话 ——“只要有苏姑娘在手上，殿下定会乖乖交出秘阁里的‘绣灵图’”。成王为何笃定萧玦会为了她交出密图？难道萧玦早就知道 “绣灵图” 的存在？
她抬头看向萧玦，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却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而那根青铜绣针，在她掌心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诉着一个被掩埋了二十年的秘密。远处传来救火的钟声，苏惊鸿握紧了手中的绣针，心中忽然升起个念头：这场围绕着绣品与秘图的纷争，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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