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闹最近学会了一项新本事——爬高。
这下午，林晚晴在厨房和面，准备包饺子。面团刚揉好，她转身去拿擀面杖的工夫，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她心里一紧，扔下擀面杖跑进堂屋。只见闹闹正踩着板凳，半个身子探到桌子上，手抓住了桌上那个玻璃花瓶——是王大姐送的，插着几支野花。
“闹闹！下来！”林晚晴急得声音都变了。
可已经晚了。孩子被妈妈一喊，吓了一跳，手一松，花瓶“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水洒了一地，野花可怜巴巴地躺在碎片中间。
闹闹知道自己闯祸了，从板凳上爬下来，站在那儿，嘴一撇，眼看就要哭。
林晚晴看着满地的玻璃碴子，又气又怕——这要是扎着孩子可怎么好？她一把拉过闹闹，照着屁股“啪啪”就是两下。
这两下其实不重，可声音清脆。闹闹长这么大，头一回挨打，愣住了，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不是那种哼哼唧唧的哭，是扯着嗓子嚎，眼泪鼻涕一起流，脸憋得通红。
林晚晴打完就后悔了，可嘴上还得硬着：“让你爬高！让你乱动东西！扎着怎么办？”
孩子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往后退，脚差点踩到玻璃碎片。
“别动！”林晚晴赶紧把他抱起来，避开地上的碎片。
孩子在她怀里挣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晚晴抱着他走到里屋，把他放在炕上，自己蹲在他面前，想给他擦眼泪。
可闹闹不让她碰，扭着身子躲，嘴里含糊不清地哭喊着：“妈……妈……”
这一声“妈”叫得不清不楚，可林晚晴听懂了。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这是闹闹第一次叫妈，居然是在挨打之后。
她把孩子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对不起……妈妈不该打你……可你爬高多危险啊，摔下来怎么办？碰着玻璃怎么办？”
孩子还在哭，可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襟，像是怕她再打，又像是寻求安慰。
林晚晴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不哭了，不哭了……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打你……”
这时，陆建军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听见孩子的哭声，他快步进屋：“怎么了这是？”
看见地上摔碎的花瓶和抱在一起哭的母子俩，他大概明白了。
“闹闹爬桌子，打碎了花瓶，”林晚晴红着眼睛，“我……我打了他两下。”
陆建军走过来，从她怀里接过孩子。闹闹看见爸爸，哭得更委屈了，手指着妈妈，像是在告状。
“你打他了？”陆建军问。
“嗯……”林晚晴低下头，“我气坏了，怕他扎着。”
陆建军没话，抱着孩子走到堂屋，指着地上的碎片：“看见没？玻璃，扎脚，疼。”
闹闹还在抽噎，可眼睛看着地上的碎片，好像明白了什么。
陆建军又抱着他走到厨房，指着面板上的擀面杖：“妈妈做饭，你爬高，危险。摔下来，磕着头，疼。”
孩子不哭了，只是抽抽搭搭的，脑袋靠在爸爸肩上。
林晚晴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野花捡起来，找了个杯子插上。做完这些，她走到里屋，看见陆建军正抱着孩子坐在炕沿上。
闹闹已经不哭了，可眼睛还红着，看见妈妈进来，往爸爸怀里缩了缩。
林晚晴心里一疼，走过去，在孩子面前蹲下：“闹闹，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打你。可你以后不能爬高了，危险，知道吗？”
孩子看着她，嘴动了动，轻轻点零头。
林晚晴的眼泪又下来了。她伸手想抱孩子，可孩子还是有点躲。
陆建军把孩子递给她：“去吧，跟妈妈和好。”
闹闹这才伸出手，搂住妈妈的脖子，脸贴在妈妈脸上，还带着泪痕的脸蹭了蹭。
林晚晴紧紧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脸蛋：“以后妈妈不打你了，可你要听话，不能爬高，不能碰危险的东西，好不好？”
孩子在她怀里点点头，声：“妈……”
这次叫得清楚了些。林晚晴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可这次是高心。
晚上，陆建军重新做了个板凳——比原来的矮，稳当，还特意把四个腿用布包了，怕孩子踩着滑。
“以后用这个，”他把新板凳放在厨房，“够不着就叫爸爸妈妈，不能自己爬高。”
闹闹看着新板凳，又看看爸爸妈妈，点零头。
睡前，林晚晴给孩子洗澡。家伙坐在澡盆里，玩着鸭子，已经忘了下午的事。可林晚晴没忘，她一边给他洗一边轻声：“妈妈今打你了，对不起。”
孩子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忽然伸出湿漉漉的手，摸了摸妈妈的脸。
这一下，把林晚晴的心都摸软了。
夜里，孩子睡了。林晚晴躺在炕上，还想着下午的事。
“我真不该打他，”她对陆建军，“他还那么。”
“你是为他好，”陆建军搂住她，“可打确实不对。以后他做错了，咱们好好，他能听懂。”
“嗯，”林晚晴点头，“我记住了。”
月光照进来，照在孩子熟睡的脸上。他的睫毛还湿着，大概是哭累了。
林晚晴轻轻摸了摸他的屁股——下午打的地方，早就连红印子都没有了。可她还是心疼，俯下身，在孩子脸蛋上亲了亲。
“妈妈爱你，”她轻声，“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是啊，当妈就是这样。
一边气孩子不听话，一边又心疼得不行；一边要立规矩，一边又舍不得。
可这份矛盾里，满满的都是爱。
就像今，虽然打了，虽然哭了，虽然心疼了，可最后，孩子还是搂着她的脖子叫了“妈”，还是用手摸了她的脸。
而这些，就是当妈最珍贵的时刻——哪怕有矛盾，有泪水，可最后，爱总能化解一切，让母子俩的心，贴得更近，更紧。
从今往后，她会学着做个更好的妈妈。
不打不骂，耐心讲道理。而闹闹，也会在她的爱里，慢慢长大，慢慢懂事。
就像那支重新插起来的野花，虽然摔过，可换了水，照样开得精神，照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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